沈照道:“都好。只是天热,半夜里会热醒一两回。”
“是啊,岭南这里就是热,还是闷热……我们自小在这里长大都觉难受,何况你刚从北边来?你看,大家连赏花游船都没兴致。”姚笙摇着头。
沈照放下杯盏,拿扇子扇着凉:“确实不想动……都说心静自然凉,三表兄,可有什么让人平心静气的法子么?”
“这个呀,最该问二哥!”姚笙眉毛一抬,笑着转向姚筠,“二哥静起来像老僧入定似的,哎,你说说,天这么热,要做些什么才能心平气和?”
姚筠稍作思量,答道:“读书和下棋,两样都好。”
姚笙眼睛一亮:“那就下棋吧,我也好久没下了!”又问沈照,“表弟会不会下?”
沈照笑道:“略知一二。”
姚笙很高兴:“那就是会了!我记得二哥屋里就有一副永昌棋,我们上他那里玩!”
姚筠微笑说好。于是三人绕过假山花榭,经过游廊,来到姚筠的住处。
进了书房,姚筠把棋子和棋盘找出来,姚笙接过,兴冲冲提议:“房里不够宽敞,我们到外头去下,再把吃喝的东西摆上!”
沈照笑着说:“三表兄说得对,就在外头吧。”
姚笙立即抱着棋到外面张罗布置。
姚筠本想招呼沈照先到外头的小厅用茶,可沈照这时却开口问:“原来二表兄平日也看神怪之谈吗?”他目光落在桌案上,那里,正放着那本捡来的《燕堂志异》。
“我……”姚筠一愣,正想说明这不是自己的书,猛然间心重重一跳——他想起那本、那本书也放在这里,就放在《燕堂志异》的下面,两本书是叠放在一起……昨晚,他一筹莫展时只把书暂时放在桌上!
那种书……若是被人……
一时间他脸都白了。
“……这类神鬼奇谭我从前也看过,虽然多有胡编乱造、道理不通之处,可看看也是有趣,”沈照接着道,“二表兄信鬼神么?”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拿那本《燕堂志异》。
姚筠心怦怦狂跳,呼吸几乎停住,却又发不出声来阻止,眼睁睁看着沈照的手触上了书面。
忽然,沈照手又放开了。“二表兄是信佛?”他转而伸向另一本书《慈航传》,拿起来翻了一翻。
姚筠心下骤然一松,仿佛劫后余生,却还依然紧张,盯着沈照的举动。
“二表兄怎么了?”沈照见他不说话,转头看他。
“哦,我、我是……”姚筠方才紧张之下,根本没听见他说些什么。
“二表兄信佛么?”沈照又问了一遍。
姚筠定了定神,说道:“其实不算……只是看看佛家的一些故事,觉得有趣。”
沈照一笑,将《慈航传》放回去。“我看那些志怪的书,也是图个有趣,既这样,表兄能不能把这书借我,我晚上热醒时,可以看看。”他转而拿起那本《燕堂志异》。
这一下猝不及防,姚筠僵在原地,身上冷汗渗出。他眼看着底下那本万万不能示人的书就这样显露在桌面,惊慌中,不由往桌边靠近一步,想要把它遮掩起来。
“二表兄?”沈照见他又不答话,还神色紧张地往这边挨过来,像是不乐意的样子,便微微一笑,“表兄不舍得,那就罢了。”把书往桌上放回去。
放回去时,他登时瞧见那本不见封皮、只有空白衬页的书,好奇地拿起来:“这书是怎么了,没有封皮?”
姚筠脸色惊变,“这,这本……”
“是脱落了?”沈照拿过案上的毛笔,蘸了墨,“二表兄,书名是什么?我给你写上。”
姚筠哪里知道,更无从编造,犹豫着不知这件事是该说还是该躲,张了张嘴,心中又急又乱,冷汗涔涔而下。
沈照等了等,没听见回答,疑惑地看过来:“……二表兄也不知?还是不记得了?”他见姚筠神情异样,索性放了笔,去翻内容。
姚筠脑中立时一片空白,僵在原地,不知怎样才能避过这巨大羞愧。
沈照翻开一看,脸上就一怔,又翻两页,神情不觉变得异样,抬脸望了姚筠一眼。
姚筠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冲口而道:“不!这……”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这时姚笙跨步进来,催他们,“外头已经摆上了,走走走!快下棋去!”说罢一手拉一个地拽着走。
棋局已经摆在廊下,又摆上了茶点和水果。廊外有花木遮蔽,十分阴凉,不时过来一丝微风,令人惬意。
几局棋下来,姚筠不管与姚笙对弈,还是与沈照对弈,都输得一败涂地。姚笙忍不住问:“二哥棋艺在我之上,今日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姚筠目光也不敢抬,胡乱找着理由,“大、大概是,天太热了……”
“也是,我看你脸这么红,当心中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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