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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啪啪”几下,阿次的衣服就悉数被尖刺割破,鲜红的血液瞬间弥漫出来,晕迷了杜旅宁的眼。手下力使得愈发的大,他索性闭上了眼睛,痛快淋漓地发泄着心里的痛苦与愤怒。压抑的呼声终是从阿次嘴里溢了出来,身体随着每一鞭的抽落而剧烈的颤抖着,痛,真的好痛!痛入骨髓、痛得他想昏阙……

一连抽了五六十下,杜旅宁已累得气喘吁吁,方停了下来。阿次全身像被泡在了红色的染缸中,一片殷红,血液顺着身体滴答淌下,人早已经昏死过去。

“浇冰水!”不允许自己有片刻迟疑,杜旅宁已经扬手让人抬了一桶冰水过来,对着阿次的头猛浇了下去。“咳咳咳……”骤然受到刺激的阿次剧烈的咳嗽着,艳丽的红色从唇边不断滴落。杜旅宁手里已换成了一根木皮铁棍:“阿次,松了这么久筋骨,你可想清楚了,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咳咳……学生……无……无话可说……”阿次声如蚊呐,几不可闻,眼见是要撑不住了。若是以前,挨一顿钢鞭又能怎样,他自信上个药、趴几天照样跟弹簧一样蹦着走。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力不从心,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呼吸都变得艰难,他好累,真的没有力气了……

“好,那我就继续给你上课。”杜旅宁掂量着铁棍,冷声道:“你知道这种刑具,简单省力,打上去与普通棍伤无异,却能震伤肺腑,取人性命,想当年,我也没舍得让你试试,不过今天,我不会再手软。”提起铁棍朝阿次身上狠狠打去,不消片刻,阿次的脸色就彻底转为了青白,喷出一大口血,便再次昏死了过去。“再来冰桶!”“处座,这样下去……恐怕会打死杨副官。”手下的人畏缩道。“混蛋!还不快拿来!你也想尝尝这滋味吗!”

第二桶冰水浇下,阿次没有半分反应,继续浇上第三桶,他终于微微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你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是的?这里是否还有你们的人?”“没、没有……老师,阿次……阿次真的不是……”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才能艰难开口,阿次觉得眼皮很重,他只能勉力的睁开,去维持那一丝的清明。

“杨慕次!”杜旅宁恨声吼道,操起桌上的勾刀逼视着他的双眼:“我真想用刀剖开你的心脏,好好看清楚它究竟是红还是白!”“学生……学生、忠心……为党、一片……赤忱,天地可鉴……”话音未落,尖利的勾刀深深没入了锁骨,鲜血喷射出来,溅了杜旅宁一身。“啊……”阿次无可抑制的惨叫起来,继而头重重的垂了下去,再无声息。

终是没有办法再开口淋第四次冰水,再继续下去,恐怕也只有一个结果,阿次一命呜呼,他要的东西却一个字也不会有。看着眼前已经奄奄一息的人,这个他放在心头疼爱了多年的弟子,杜旅宁此刻深切的体会了什么是痛彻心扉,再也无法多看一眼,他揪了揪绞痛的胸口,快步走了出去。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阿次还没有回来,荣初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亲自去了侦缉处接人,也只是被告知,阿次去外面执行任务了,还未回来。该死的,什么任务!为什么他总觉得很心慌,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叮铃铃……”嘈杂的电话声响起,荣初忽然觉得心很慌,他有些不敢去接,他用手紧紧按着自己的胸口,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同样焦急的还有四少,他虽然不清楚阿次的真实身份,但看荣初这个样子,恐怕阿次每日的工作都是在刀尖上行走,所以仅仅一次晚归,他都如此担惊受怕,食不下咽。眼见电话响了,说不定会有阿次的消息的,可是他为什么不去接?“荣先生,你还好吗?”四少的声音唤回了荣初的神智,他甩了甩头,快步走到电话旁边,有些颤抖的握住了话筒:“你好,荣公馆……”“阿初,你怎么才接,急死我了,阿次出事了!”荣初心漏了一拍,下意识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叛变,阿次被抓起来了,情况很不好。我们的人晚上才好不容易把消息传了出来。”荣初整个人忽然失了力气,话筒从手中摔落,发出一串嘟嘟的忙音。“怎么了?”四少在荣初接起电话的一霎已经来到了他的旁边,看来真的出事了,四少着急的摇着荣初的肩膀:“是不是阿次,阿次怎么了?”

第三十五章

客厅里是死一般的寂静,荣初猛得掀翻了桌子,血红着双眼,怒吼道:“阿四,带足弟兄一起出发,我要去侦缉处把阿次带回来!”“好,我跟你们一起!”四少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不管此去能否救回阿次,至少要去探探敌人的虚实。

天已经黑透,侦缉处却仍是灯火辉煌,荣初一行三十几人浩浩荡荡直接便进了杜旅宁的办公室。“荣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杜旅宁显然情绪十分不好,见到荣初这阵势,火气越发被激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我弟弟来侦缉处上班至今未归,我这个做大哥的想把他带回去。请问,阿次在哪里?”荣初双手撑在办公桌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笑话,阿次是个军人,难不成我让他留下执行公务还要打电话跟你报备不成。荣先生,这里是侦缉处,我劝你不要撒野!”

“很抱歉,我是他大哥,今天还真就管定了弟弟的事!杜处长,你别逼我,我荣初什么事干不出来。今天你要是不把人交出来,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侦缉处夷为平地!”荣初与他怒目相视。

“很好,我也可以保证,我会让阿次第一个陪葬,你信不信?”杜旅宁怒极反笑:“荣初,你最好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你是在什么地方,对谁这样大呼小叫、横加威胁!我告诉你,我要捏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那你大可试试看!”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杜旅宁忽然笑了:“荣先生,阿次不过一夜未归,你就如此大张旗鼓来要人,甚至不惜放狠话要毁了侦缉处,公然与军统为敌,你是不是过于激动了?还是说,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觉得阿次是出了什么事呢?”

“你少唬弄我,收起你们军统那恶心的技俩!阿次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身上有多少伤口,他在侦缉处上一天班,我荣初在家就不得安宁!何况阿次向来体念我悬心,若是有事不能回家,他必定会提前通知。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却仍然毫无消息,你别告诉我阿次没事,我荣初不是三岁小孩,任你哄骗!”

“很抱歉,阿次有要事在身,实为军统机密,恕杜某无可奉告。看来今晚荣先生要白跑一趟了。”杜旅宁整了整领口,继续埋首看着桌上的卷宗:“侦缉处事物繁忙,若没有其他事,还请不要打扰。至于阿次,执行完公务自然就会回去,荣先生不必担心。”

荣初心里一滞,好个杜旅宁,竟然如此狡猾,若是我继续紧追不放,他必定会疑心有其他内鬼,晓江就危险了。可是如果就这样走了,那阿次怎么办?正在为难之际,只见四少上前两步,拱了拱手对杜旅宁正色道:“杜处长,您好,鄙人东北承军慕容沣,阿次是在下的生死之交,还望您多加照拂。阿次若有军务,我们自是不能勉强,但在下也想提醒杜处长,若是阿次有半分差池,百万承军必不会袖手旁观!”

杜旅宁心里一惊,承军少帅慕容沣?阿次什么时候结识了这尊大佛?抬头望去,眼前这位年轻人身姿端如劲松,目光灼灼不善,身上是久经沙场的凌人气势与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只一眼,杜旅宁就相信,这人确是慕容沣无疑。“东北承军雄霸一方,慕容四少年轻有为,杜某久仰大名。只不知,您和阿次是如何有的渊源?”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实在想不到这来龙去脉。

“这个杜处长不必过问,但阿次乃在下视若珍宝之人,若有人与他为难,在下定不惜代价,承军也绝非好相与之辈!”慕容沣眯了眯眼,眼中杀机闪现。

杜旅宁缓缓点点头,语气已是客气不少:“阿次有您这个朋友,是他的福气。既然四少也是军旅之人,当知军机不可泄,还请回吧。”

虽是恨恨不已,但杜旅宁此番一口咬定阿次只是执行军务,荣初和四少也无法执意要人,此事还需图谋,否则非但救不了阿次,恐怕连余晓江都要搭进去。即便再不甘,荣初也深知此刻惹恼杜旅宁只会更加坐实他对阿次的怀疑。

强忍住心里的怒意与焦灼,荣初咬牙道:“好,那荣某就暂且先回,请杜处长尽快让舍弟回家,他若有半分差池,荣某绝不会善罢甘休!”

“慢走不送!”杜旅宁斜眼睨着荣初,随意的拱了拱手。这个荣初,如此兴师动众倒也符合他一贯对阿次的态度,但,真的只是如此而已吗?

阿次自然是一夜未归,夏跃春接到荣初他们去了侦缉处的消息后也匆匆赶了过来。

“阿初,你太冲动了,这件事必须要周密计划才行,你这样非但救不了阿次,还会把晓江也搭进去。”夏跃春很着急,他知道阿初为了阿次,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此次的事四少也有参与,且兴许实实在在能帮上忙,因此他们都并未避讳。

“那是我弟弟,我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荣初厉声喝到。“贸然行动根本于事无补!”“等你的周密计划出来,他已经是具死尸了!”荣初眼中深刻着伤心与无奈:“我知道今晚操之过急了,可是我不能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这该死的混蛋,快要把我逼疯了!”

一直坐在沙发上沉思的四少此刻抬起头来,低声道:“或者安排几个人给我,我去夜袭侦缉处,把阿次救出来!”“好,我来安排。”荣初当即同意。“不行,根据晓江传来的消息,阿次被关押的消息严格保密,地点几经变换,侦缉处有数十处刑讯室,这次杜旅宁连她一起怀疑,我们完全不知道他关押的确切地点,不等我们找到阿次,就已经被包围了。”夏跃春坚决反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阿次怎么办,夏跃春,你莫非为了保全你们的组织,就想牺牲阿次!”荣初眼里怒火崩射,几欲要将他生吞活剥。“阿初,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不宜强攻。”夏跃春推了推眼镜:“眼下杜旅宁并未对外宣称阿次的属性问题,可见他没有切实的证据,一切只是猜测而已。如果两天后阿次还没回来,你可以通过荣氏企业向市府施压,就说弟弟在侦缉处失踪,要求杜旅宁把人交出来。市府出面效果会比我们要好得多。”

第三十六章

“阿四,通知荣氏企业下属所有产业,如果明天晚上阿次还没有回来,全线停业,码头和工厂的工人罢工示威,给政府施压,要求侦缉处交出阿次。”“阿初,明天会不会太急了?”“我等不了那么久。”荣初快步走到电话旁:“韩副局长吗,我是荣初,阿次有麻烦了,我需要警察局的帮助。”“余会长您好,我是荣初,有急事要麻烦您帮忙。舍弟在侦缉处执行公务时失踪,荣某未得到任何合理的解释,希望浦江商会能施以援手,帮荣某找回弟弟。”

荣初不停地联系着各种可能的援助,等他终于放下了电话,四少也走了过来,拨通了电话:“程司令,我是沛林,是,我遇到了点麻烦,暂时人在上海,不过没有危险。有件事要请您帮忙……”四少低声吩咐着父亲最信赖的心腹,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程司令,要求他即刻联系东北三省政府,务求向军统施压,交出杨慕次。同时派两队兵力连夜出发赶来上海,以备不时之需。

能安排的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就是令人焦急与狂躁的等待。荣初把头深深埋在掌间,泪水无声落下。阿次,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你不能食言……

杜旅宁这两天焦头烂额、心力交瘁。这是阿次被关押的第三天,此事始终是瞒不下去的,执行公务也无法自圆其说。一方面他对阿次的审讯毫无进展,而且以阿次如今的体质,也不能再用刑。另一方面市府和浦江商会对侦缉处施加了非常大的压力,要求他尽快交出杨慕次,甚至连东北三省的政府也火急火燎的向军统要人,连带重庆方面都十分为难。荣初更是天天光临侦缉处,向他咄咄相逼。重重吐了口气,靠倒在椅背上,前所未有的挣扎和犹豫撕扯着他。要不要顺水推舟应了这个人情?要不要趁势给个台阶放了阿次?可是局座在对待党性的问题上一向以强硬著称,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他又该怎么去交代?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杜旅宁的预期,还不等他考虑清楚,戴笠的密电已至:从严审讯,如无进展,尽快枪决!电报单从手中滑落,如果说此前还有着愤怒和不甘,此时,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学生真的要离开他了,他保不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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