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父亲房间的路上,王元芳想了很多说辞,只盼能化解误会。但王佑仁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简单交代了两句便让他随自己一起去见皇帝,说是国事要紧。王元芳心里委屈,却也无可推辞,毕竟身为臣子,事分轻重。
马车疾驰,一路寥寥无话。
进了丽政殿的书房,李治早已在书案后等着他们。王元芳跟着父亲行了礼,殿内凝重的气氛让他有些茫然。
李治扫了两人一眼,说道,“王爱卿,你说狄知逊此次出兵是与人勾结密谋造反,而你早有察觉,所以才派王元芳一路跟随。现在你们都来了,就和朕仔细说说。”
王元芳不知始末,这句话却听得清楚,听得心惊,他猛转头看着父亲,当下就要辩驳。
王佑仁抢在他之前朝李治禀告,“启禀陛下,小儿一直出门在外,不知情况,可否由微臣询问,他来佐证。”
“准了。”李治烦躁的一挥手,想到自己如此倚重狄知逊,对方却有可能正是隐藏在朝臣中的老鼠,他怒道,“你们若是有半句虚言,同样是欺君之罪!”
“元芳,你与狄仁杰离京一年,自关内道开始直至江南道,共游历三府十七县,可对?”王佑仁问道,看向王元芳的视线带着无形压力。
王元芳对这一切猝不及防,心中又苦又沉,思来想去,这句话似无大碍,缓缓点头道,“是。”
听见答案王佑仁竟笑了笑,转头对着李治,“这些地方之前都是谁的辖地,想必陛下是清楚的。”
李治点了点头,神色严峻,前太子李承道的封地,他自然知道。
“你们屡遇奇案,但多与二十年前的旧事相关,更牵涉到一笔失窃的巨额官银。可等你们破案,官银已被人偷偷运走,是不是?”王佑仁继续问道,这两人一路发生的事,他早已全数知悉。
“是。”王元芳艰难答道,他逐字逐句听来,这确也是事实。
“很好,那个地方只有他们几个,又有谁能走漏风声并且运走了官银?”王佑仁追问了一句,却是对着李治。
李治眯起了眼,看向王元芳的目光都似审视,那笔官银的来源本是军饷,被人这样运走,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那里还有别的人,这样推断太牵强了,狄仁杰他不可能……”王元芳急忙争辩道。
此话说得在理,李治也点了点头,但王佑仁依旧气定神闲,他从怀中掏出两件东西递上,“此事或许牵强,但元芳发现这两件东西被藏在一个小镇的地下祭坛里,恐怕就不简单了。”
王元芳侧目看去,顿时如惊雷乍响,一个是他交给父亲转递狄知逊的并州府尹令牌,而另一个,玄铁乌黑,竟是兵符。他站着,手心被冷汗浸透,只转瞬一想,他便明白当时自己从祭坛中摸出的东西被调了包。可是为什么……他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满是疑问与伤痛。
“元芳,这东西可是你寻出来的?”
李治猛然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失踪的兵符,江南十万兵马,他指着王元芳大声质问。
王元芳心如乱麻,这并非实情,他却无法立刻反驳,冤案或许可以再翻,他又如何能让自己的父亲犯下欺君之罪,命毙当场。
李治将他的沉默看作了默认,他怒不可遏,将手中的竹简狠狠扔在地上,喝道,“来人,立刻将狄知逊缉拿归案,押入天牢候审!”
王元芳猛地上前一步,却被王佑仁扼住了手腕。
“陛下,元芳近日不适,既然已经得证,不如让他先行退下。”王佑仁说道。
“下去。”李治拂袖,有一瞬,王元芳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痛惜。
王元芳几乎是被王佑仁半推半挟的赶出了书房,他混沌的走在御花园中,周身冰凉。突然他发足奔跑起来,出了宫门,牵过马疾驰向尚书府。
然而他并没有遇上狄仁杰。
狄仁杰也没有等到王元芳,他在早上被请出尚书府后,又得到了父亲被收押的消息。他急忙交代了二宝几句,拿起李治给的令牌就直闯天牢。
晦暗的牢房内,狄知逊背门而立,狄仁杰抓着栏杆急问,“爹!这到底怎么回事,是谁诬陷你谋反?”
狄知逊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昔日同窗今成水火,他痛心也担忧,“怀英,爹后悔没有听你娘的话,又再回到京城……还连累了你。”
“爹,别说这些了,到底是谁!”新的变故随时可能发生,狄仁杰顾不得感伤。
“尚书府。”狄知逊说了三个字,却无异晴天霹雳,他继续道,“可惜我还未能掌握证据……我让你与王公子交好,想不到是害了你……”
“不可能!”狄仁杰断然否认,他缓了缓又道“王元芳绝不可能参与了这件事。”
“你能确定?”狄知逊望着他,问道。
“能。”狄仁杰点头。
“那……或许还有一线希望。”狄知逊看着墙上火把,低声说道。
王元芳在府中寻了一遍没见到狄仁杰和婉青梦瑶几人,连忙喊了仆役来问,得知几人出府,又急派人去京城几家客栈寻找。处理完了这些,他便往父亲书房走去,比起方才他已经镇定了很多,即便父亲再用氏族安危来劝诱,他也绝不能让狄仁杰背上污名。
“拿到了禁军的兵权,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书房内,王佑仁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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