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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在逃难啊。”孙权把脸埋进护照里，深深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二

江东机场航站楼的设计很有点后现代的风格。用一副造型复杂的金属骨架撑起了一顶弧型的玻璃穹窿。无数的长型白霓灯挂在一片片的钢化玻璃的底端。灯光柔和，泛滥成海。盯着它们久了，居然让人有种自己在坐船的眩晕感。

孙权叼着他的登机牌，却一直保持着一种仰头向上的姿势，望着机场的穹顶，不说话，眼睛也一眨不眨，神情十分的严肃。他旁边坐了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西服领带精英打扮，剃着很利落的寸头，跟孙权一样是来赶夜航的。此兄注视孙权良久，觉得这个少年实在很有意思，又学着孙权的样子去研究了半天候机室顶棚的钢化玻璃们，终于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这个屋顶。”孙权懒洋洋的用手指一戳头顶，“我觉得它可像一种东西了。”

“一种东西？”精英兄取下眼镜，擦了擦，再次仰起头后，他试图找一找跟眼前这个少年的共鸣：“有没有点提示的？”

“有。”孙权拿手比划来比划去：“河里游的，老是不死的，又呆又笨的。”他做了一个手指爬行的动作，同时逗笑了这一区候机的乘客们。一个穿灰色外套，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子笑得趴在了椅背上。她养着长长的黑色头发，像一匹乌绸，青滚滚的搭在肩上。此时她一边眨眼，一边指着屋顶对孙权露出了极小巧的八颗牙齿：“喂，你是说乌龟么？还是王八？”

“这种半圆的，还半扣的，确实是个龟壳的样子啊。”孙权回了她一个笑容，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

女孩笑嘻嘻的“喏”了一声，继续低头玩她的PSP。孙权站起身，到自动贩卖机前给自己买了杯咖啡。一边喝，一边注视着前方巨大的LED屏。几颗橙色的光体字正在屏幕上缓缓的滑动，报时。孙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腕表。

凌晨1点27分。还有13分钟，他将要搭乘的飞往洛阳的飞机就将检票登机。

孙权最后一次检查他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他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备用的SIM卡换进卡槽里。再开机时，手机的屏幕已经变成了需要重新配置个人设置的状态。孙权的手指流畅的在九宫格的图标间点来点去，动作行云流水。他把咖啡的铁罐捏成不规则的一颗球的样子，再把它隔空丢进了垃圾箱里。他甚至开始哼歌，一副很开心很惬意的样子。西装领带的精英兄笑了笑，举起手掌轻轻一拍，算是对孙权良好的准头的赞赏。

孙权便也笑了笑：“其实再远一点也能中的。”

“看得出来。”男人走向自动贩卖，投了几块硬币，然后按下了标记着“可乐”的按键。一声很清脆的咔哒声。是铝罐从贩卖通道里落下的声音。然后又是一声连贯的响动。这是可乐罐在滚动的滑音。

孙权继续哼着那首捉泥鳅的歌，站在离男人不远地方。他刚才把背包扔在了脚下，如今弯腰拾起了它。而就在他抬腰的那一瞬间，孙权忽然的愣了一下。下一秒，他几乎是整个人向前扑出的，以一种横扫般的架势全身的推向了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快趴下！！！”孙权大吼。

声音的速度远快于他的动作。

但孙权知道他已经晚了。他的最后一个字音顷刻间就从舌底弹出。他的手指却在整整一秒后才碰到男人的衣角。在那一刻，孙权咬牙侧过了头颅，和男人一起向着大理石的地面跌落。而一颗钢芯的子弹正从男人的脖子间穿透而过。

一蓬稠红的，秋雾一样浓烈的血汽在空气中骤然绽开。男人连叫都没能叫出一声，头直接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身体抽搐般的弹动几下，立刻就再也不能动了。

“趴下！！！！”孙权沙哑着嗓子，喊出了第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