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
强迫着自己不要多想,商悦棠故意说道:“你要是再泼自己冷水装病,就是烧到能煎蛋,也逃不脱扎马步的惩罚了。”
被揭黑历史的江晏恼羞成怒:“不是这种事!”
商悦棠问:“那是什么事?”
江晏迟迟不回答。
商悦棠道:“你什么都不说,为师怎么知道该不该生气?”
江晏扭捏:“可是……总之您先回答徒儿!”
这不就又绕回去了吗?!你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倒是长进了!!!
商悦棠叹了一口气,缩小范围问:“是伤天害理的事?”
江晏答道:“不是。”
他清冽的音色,带上了一丝沉重:“但是那是……世间很多人都不认同的事情。”可能连您也……不会认同我。
不能再插科打诨了。
商悦棠意识到,江晏是真的遇到了什么纠结的事情——或许这件事,也正是他自己正在纠结的。
正因为纠结,所以总是用玩笑遮掩过去,以为拖延久了,它就会被双方忘去。
可人心不是天下山山巅的雪,不是等到春天,就会化作雪水,回归于土的。
两匹马在路上咯咯哒哒走着,斜阳照着瘦马,拉下山坡的倒影。
他没有看向江晏,他知道江晏也没有看向这边。
他很想问:你说的事,和我想的事,是同一件吗?
可是他又问不出口。
他反问自己:虽然你长得好看,实力也高超,还坐拥天下宫,是个人就应该喜欢你,但是也不能这么自恋,觉得那些“喜欢”全是“倾慕”吧!江晏是你的徒弟,对你这个师父黏黏糊糊过了头,也是正常的。虽然他躲着你很不正常,但躲开的原因不一定就和谢青一样啊,可能是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着什么奇怪的血统啦,突然就想独立啦,或者所谓的躲避只是你的多心——
总之,江晏和谢青是不同的,你不能因为谢青的事,就去怀疑江晏……也喜欢你。
商悦棠想了很久,还是认真回答了江晏的问题。不论心中的想法是否是自作多情,这个回答都不夹带任何一点私心:“什么叫做‘世间很多人都不认同的事情’?这世间的正邪善恶,是非黑白,其中定数,即便是圣人,也不可能全然参透。世间有千万人,便有千万种善恶,大道不同,你本就不能让他们都认同你,那人多人少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人类生老病死乃是天理,可修道却求的是与天不老,那修道本身,是否便是逆天而行?既然你都敢与天道抗衡,又何必在意人的看法。江晏……你干什么事情,只要问心无愧,便是了。”
江晏想要做出一个笑容,可嘴角抽动了几下,却是无力上扬。
问心无愧?可倘若他——
江晏转过头,看着山壁上的影子。两匹马挨得很近,影子却被拉得很远。他沙哑道:“师尊——”
隐约感知到有什么将要到来,像是山雨前的风,商悦棠的一颗心悬了上去。
江晏转过头,心虚道:“其实徒儿不小心把您的桂花酒给打破了……”
商悦棠:“……啥。”
江晏道:“十坛都——”
那十坛酒,已经伏了三年,就差洒入鲜桂花了。商悦棠本打算等到秋天,再酿入的。
商悦棠笑了笑,温柔道:“……你过来——你跑什么?为师不会打死你的!”
两匹马在山道上你来我往追逐了一阵,到了下山道,便放慢了蹄子。余晖将山峰涂上了厚重的金色,光穿过横斜的枝条,洒在江晏的面庞上,又依依不舍地朝后掠去。
本应该是一派静谧之色,可那人的笑,即便是在金橘色的渲染下,也带着消沉,就像山崖的北面,照不到光的地界。
商悦棠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刚才说了那么多,都是在放屁。
江晏根本就不想要他的循循善诱,不想听什么孰是孰非。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答复。
就这样忽略过去,或者直接断了他的心思,才是最佳的选择。可残阳带着落寞,孤鹜从头顶飞过,商悦棠的心忽然就软了。
他没有喜欢过人,也不知道一份真情值得多少钱。
可他知道自己很喜欢江晏,即便那无关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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