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馨兰扯扯嘴角,扶了扶鬓间珠花,轻描淡写道:“他这人除了经商,对别的都没兴趣,许是经手银钱多了,生意大了,便也不再怯懦吧。”
那年轻妇人立马撇撇嘴,语带不屑:“什么嘛!项大人如此丰神俊朗,娶个哥儿就算了,居然就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商贾!项知府看上他那点了嘛!”
赵馨兰轻咬嘴唇,笑着对年轻妇人玩笑般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当初若不是换了亲,雪儿妹妹这会子嘲笑的怕不就是姐姐我了。”
被叫雪儿的年轻妇人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呀,兰姐姐的意思,莫不是那哥儿撺掇着家里头给换了亲?真真心机重,早早就打了项知府的主意,竟还夺走了姐姐的因缘,真卑鄙!”
赵馨兰只笑笑,不再做解释。看在那妇人眼里,更是确信赵慎是个阴险小人的事实。伺候赵馨兰过来赴宴的两个丫头,都是她从赵府带出来的心腹。赵馨兰一直都以为二人对自己忠心耿耿,根本不会起什么反心。却不知在她久久不孕,夫家态度又暧昧不清的情况下,其中一人,早已心存异念。
此时听完赵馨兰和雪儿的对话,那丫头不动声色的默默记下,等回了府,就瞅空溜进孙骏的书房,添油加醋的告了一状。由此,又引发一场公案,这是后话,在此不多叙言。
赵慎撇开最初的紧张,这之后应对起立越发如鱼得水,属于他自己的独特气质让他在一众妇人间,宛如众星捧月,不仅毫不突兀,反而散发着柔柔的吸引力。
有夫人带了自家未出门子的姑娘或哥儿来,瞧见此番情景,便私下里教导道:“多和项知府的正君学学,嫡妻就要有嫡妻的气度。便是出身不显,自己的涵养上去了,照样能震得住别人。”
正说着,却见项渊带着男人们从另一头过来。原来衙门下属出钱请了戏班子过来,要看戏,便得进了内宅来。知府衙门内宅也不算宽敞,所以若是看戏,男女宾客便不能分得那么清。
项渊站住脚,在离女眷几米的距离处,开口建议道:“难得有机会赏戏,大家不如借此乐上一乐。本官瞧不如这样,闺阁的娇客们便移步到隔间去听戏,夫人们呢,就由各家老爷带着,大家伙一道喜喜庆庆的,岂不快活?”
有那善于逢迎的,闻听此言,立马开口附和:“知府此言妙极!有娇妻美眷相陪,人生一大乐事啊!如此听戏,怕是咱们大梁头一遭呢。只是苦了那尚未婚娶的,经此一桩,回去后第一件事,怕不就是赶紧遣了媒人提亲啊!”
虽是讨好的话,可这么说出来,大家伙还是被逗乐了。不管男人们如何,女人们听到项渊的建议,没有一个不暗地里高兴的。向来都是自家老爷出门找乐子,她们这些内宅妇人,曾几何时能跟在身后,一起赴宴游乐的?若是安安生生游玩到也罢了,可出去后十有八九却都找了粉头妓子作陪,生生呕死人。
项渊说完,便瞧向赵慎,见他姿态放松闲适,吊起的心这才放下。不由露出个笑意,抬高声音道:“正君,还不过来伺候你家老爷。”
明显的戏语,听得赵慎面皮一热。顾不得别人投来的揶揄目光,忍着羞臊,绷着脸朝项渊那过去。伺候着他入了座,又倒了热茶,剥了果子,这才被项渊暗地里拉着坐下。
其余人等一瞧,也纷纷带着各自的夫人按品级大小坐下。不过在心底,对项知府刚刚为何作此提议,到都有了答案。
敢情是项知府想和自家正君一道听戏,这才拽了一大通说辞,干脆把他们全拉下水陪着。男人们心底颇不以为然,觉得这项知府未免有些儿女情长。而那些夫人们的心底,却全都有些不是滋味。接下来的态度,也全都做了改变。之前她们还对赵慎有些不以为然,此刻却收敛了眼底的轻视。不论她们如何非议赵慎一个容貌不显的哥儿怎么能做了正妻,瞧项知府的亲昵态度,赵慎这个知府正君暂时都坐得稳稳当当。而她们,除了和他打好关系外,其余的都不能再想。
孙骏是通判,品级仅次于范同知,俩人的位置便紧挨在一起,进而各自的夫人,也坐到了一起。
赵馨兰看向旁边的范夫人,递过去一个温柔的笑意。趁男人们专心看戏的空档,微微倾身过去打个招呼。
“范夫人同上次见面相比,脸色好了很多呢。”
范夫人摸摸脸,乐呵呵道:“是啊,上次见面我才刚刚病好,脸色很憔悴。这次许是一直都很康健,所以显得红润些。”
“都道莫要生病,这一旦病了,不止气色不好,就连运气都要差很多呢。”赵馨兰边说着,边望望赵慎的方向,似感叹般,道:“我那弟弟到是一直都很康健,不像我,成婚前,生生病了一场。”
第64章 谣言
范夫人并不晓得赵家之事,闻听此言,随口感叹道:“那可真是凶险啊,幸而孙夫人无事,如今瞧着,也还是貌美隽秀,人比花娇。”
赵馨兰抿唇笑笑,道:“有什么法子呢,咱们女人家姻缘之事,向来但凭父母做主,自己是一点主张都不许拿的。”
范夫人不晓得话题怎么绕到这来,笑着附和两句:“孙夫人说得是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碰着个靠谱的,咱们还能安乐一生,若是遇着个不着调的,那真是生生要熬死人啊。”
“瞧范夫人的眉眼,想来范同知对范夫人定然很好。”
赵馨兰捏着帕子捂嘴轻笑,一句亲昵的玩笑,拉近了和范夫人的距离。
范夫人眉开眼笑,忍不住瞥了眼前头看戏的范同知,有些羞涩道:“他对我是挺好。”说完,瞧瞧赵馨兰,急忙又道:“不过我瞧着孙通判对孙夫人也是很好呢。”
赵馨兰扯扯唇角,淡淡道:“嗯,是不错。”
范夫人察言观色,见她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便笑着说起前头演的戏来。赵馨兰也打叠精神,和范夫人说笑几句。
待宴席散去,范夫人随范同知回府,谈及此事,颇有些奇怪赵馨兰暧昧不清的态度。范同知早暗地里打探过项渊和孙骏这对连襟的事,隐隐约约听到过一些风声,见范夫人奇怪赵馨兰突然状似亲密的谈论这些话题,便吩咐范夫人不要再沾惹这事。
“两家私下里瞧着也并不亲密,虽为连襟,却还不如关系近的下属。日后那孙夫人若再拉你说事,你找个借口敷衍一二便是。我冷眼瞧着,他们怕是没打什么好主意。”
范夫人急忙应下。
果然,只一日功夫,通平府上层圈子里就开始流传一个谣言。说项知府的正君本是赵家庶子,自幼便喜好钻营,极爱黄白之物。为人心机颇深,因不瞒主母订下的婚事,又瞧中那时项知府的学识,便暗地里使了手段,抢走自幼便与项知府定亲的自家姐姐的婚事,如愿嫁入项府。而被陷害的姐姐,虽大病一场,结果反而因祸得福,嫁入了孙家,成为如今的通判夫人。
之前项知府仅是七品县令,同是从五品的通判相比,职位低了不止一级。那赵正君便没脸在自家姐姐面前炫耀,很是消停了一阵子。熟料仅将将一年的时间,七品项县令就成了从四品项知府,这下子,赵盛君扬眉吐气,洗尘宴上,对自家姐姐根本不屑一顾。孙夫人主动上前打招呼,也是不冷不热,态度极为轻慢。
谣言一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个上层圈子。大家伙像打了鸡血似的,对能探听到知府内宅阴私兴奋不已,津津乐道。不出两日,不同版本都传了五六个。
项渊这几日正忙着审阅衙门下属递交上来的述职禀帖,一连见了几份誊抄上来的衙门职权备录,心里头窝了一肚子火。伺候的下人见他脸色阴沉,越发不敢把外头的风言风语讲给项知府听,于是,项渊便一直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外头因着他意外的沉默,反而谣言越发甚嚣尘上。
赵慎之前也不晓得,只不过这两日抱着项大壮出房门晒太阳,总是见着这头新招来的下仆眼神躲躲闪闪,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心里头奇怪,便招人问了问。这一问,便把外头五六个版本都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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