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不过以为,君氏因顾之静的死太过伤心,短时间内不愿见他而已,大抵怎么都不会想到,君氏对他根本没有分毫怜惜!
前世曾困扰他的这个疑惑,终于在今生同样病症试探之下,被他清清楚楚的看了明白——妙悦院主屋内的两人一站一跪,站着的那个人满脸愤恨,跪着的人却全然沉寂,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着一身雪色衣衫的少年,方才骤然抬起头来轻声道。
“姨娘现下若后悔,未免太晚了些。”
顾之素抬起头来这样说着的时候,眼底跟着划过一丝深沉暗色,即使膝盖正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指尖也渐渐蔓延起难以抑制的冷意,他唇角的笑容却依旧不曾消失,只是再度开口时言语字字如刀。
“这么多年以来,姨娘对我倾心相护,但是仔细一想,您心爱的终究是妹妹,否则为何那一日我落水,您不过在门外拦着金嬷嬷,连府医都不知要为我叫呢?后来我支撑着出了门,您见我回来听我劝了几句,就那么轻易的离开了,居然相信我没有得罪辛氏,之后也从未为我筹谋,我那时当真是疑惑万分,难道只有妹妹是姨娘之子,我就不是姨娘之子了么?!”
这是他前世今生,最为难解之事——君氏这样对待自己就像是对待一个,对她全然忠心耿耿的仆役一样,完全不是对待儿女的态度!
“你说的不错!”仿佛是没想到顾之素会说出这话,君氏眼中突然心虚之色一闪而过,表面上却立时收回自己发颤的手指,色厉内笙的驳斥道,“你既然敢对你妹妹下手,那么我再也无法相信你,也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儿子!你也再不是我的儿子!”
“为什么?”
顾之素即使心中对此早有预料,此刻再度听见前世那句话,再度在她口中一字字重复,他仍觉得心中隐痛愈发剧烈,手指死死的攥进了手掌中心,暗红的鲜血自指间滑落而下,一滴滴点在他雪色衣摆上,晕出一朵又一朵血红的花。
“我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君氏此刻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心虚还是愤怒,面对着跪着的顾之素,手指几乎要点在他额上,尖利的指甲更是在他眉心,骤然划出了一道血痕。
“没有为什么,你给我滚出去!从今往后,你不必再来妙悦院!也不必认我这个母亲,还有你妹妹……也绝对不会再见你!”
“……”好,顾之素只觉眉心刺痛,定定的望着她许久后,唇角的笑容突然潇开,那张艳丽绝美的面容,犹如春花盛放摄人心魄,君氏被他这个笑容一照,眼底也不知为何,突然现出一丝惊慌之色,又隐约多了几分心虚,竟然不敢再跟他对视下去。
“姨娘的话,之素无不遵从。”
顾之素见她偏过头去,以为她连看都不想看自己,知晓这件事情一过,两人已提早走到前世顾之静死去之后的局面,然而他却并不如前世那般毫无准备的绝望了,此刻他与君氏决裂之后,只觉得一种极淡的怨恨升起,又极快的在掌心的刺痛中压了下去。
君氏始终不回答他的话,不肯令他明白到底为什么,君氏会这样冷漠的对待自己,甚至完全不将他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他曾经猜测过自己不是君氏的孩子,可是自己自出生之后就在府内,翼王府更不是普通的大户宅院,若自己不是君氏的孩子又是谁的?
顾之素望着面前的君氏,这个他应该称呼母亲的人,虽然始终有不解难以释怀,但最终还是毫无犹疑,低身朝着她行了大礼叩首沉声道。
“之素,拜别姨娘。”
“走吧……你走就好!”
君氏仿佛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原本怯懦软弱,连大声说话不肯的双子,此刻却是如此的强硬,闻言甚至连求饶都没有,就这么低身叩首三次,任由白净的额头之上,已然有了青紫色的印子,也仍旧面色不变的直起身,不曾再看她一眼便转身,一步步踏出她的视线之中。
她看着顾之素的背影,有些说不出的心慌,一时间又恨得咬牙,手指颤抖的抬起手,竟一扫往日温顺模样,挥袖就将桌案上的茶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骂道:“白眼狼……真是个白眼狼!”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之时,外间的奶嬷嬷也听见了,顿时脸色微变握紧手指,犹豫着想要朝屋子前靠去,听一听屋中君氏发出的声响,推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没有听到母子两人对话,只知晓里面争执许久,天色都微微有些暗沉时,顾之素的身影方自内而出,雪色衣袖上有着点点红色,细细看去方才察觉那是血,额头上也是青紫大力撞击的痕迹,顿时让她吓得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离去。
此刻就在顾之素离开了之后,她的心中就更加没有底了,何况她无非是个奶嬷嬷而已,就算是奶了顾之静,身份也不会比顾之素要高,顾之素进去一次都这个模样,她着实是有些害怕然而就在她想要靠近屋内,听一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鼻端却突闻到一股甜腻香气,下一个瞬间立时眼前昏黑,耳边嗡嗡直叫什么都不知道了,院中的丫鬟远远瞧见她晕倒,还以为她是生了什么病,其中几个忙快步过来把她扶住,朝着外间的回廊走远去瞧了。
就在奶嬷嬷被人扶走的那一瞬,屋内的君氏面色阴沉要滴出水来,表情愈发可怖的端坐梳妆镜前,片刻之后霍然快步走到床榻下,低身看了一眼正熟睡的女儿后,低身将床下的脚踏一下搬开,自脚踏之下抽出两块松动的青砖,取出青砖底下盖紧的长条铜盒。
“哼……只要我有了这个,就算是没有了那个白眼狼,长公主又能奈我与静儿何?”
就在她沉着脸将那盒子放好,晈着唇将那盒子一点点开启,拿起了里面摆放着东西,目光闪烁着低声喃喃出声时,她几乎是在同时觉得脖颈一阵刺痛,紧接着手上拿着的东西就蓦然消失,一个高大的身影仿佛是在瞬间出现,墨蓝色的眸子之中没有一丝笑意,唯余冰冷之意扫过她的面容,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方才小心翼翼,视作救命稻草铜盒中的东西。
那是一枚触手温润如能沁出油脂,白的仿若牛乳般的菱形玉令符,令符的正面端端正正刻着琼华两字,背面则是层层叠叠细致雕刻的宸华花。
“琼华?”
辛元安见到面前的君氏,即使被自己用银针扎了穴道,瞧见他拿了这枚玉令符,还是神色焦急要上前夺来的模样,立刻知晓本来留了下来,想要瞧一瞧君氏与顾之素相处,结果最后却看见他们母子决裂,最后则是想要给她个教训的决定,看来还有了别样的收获。
但是不管他得到了什么东西,在他眼中看来,都尚不及那人一根手指宝贵,君氏却为了一枚这样的玉令符,直接抛弃了那人且还让那人伤心,辛元安唇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已决定这不管是什么东西,都绝不会还给君氏了。
下了决定之后,他便低低嗤笑了一声,抬手将那玉符抛向空中,一副完全不上心的模样:“这是什么东西,竟能让你有这样的底气,能够硬生生抛弃儿子?”
话音未落辛元安敏锐察觉到,君氏的目光一直盯在令符之上,鬓边甚至有些汗珠落下,明显不仅是看重这件东西,还很是有些忌惮这玉令符,不由微微眯起眸子握紧令符,抬手扣住了她的肩膀沉声问道。
“其他的东西呢?在哪里?”
君氏见他竟然不知此物如何使用,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好像有了底气,有些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之后,结结巴巴的低声道:“你……你到底是谁?!还不快把东西还给我!这东西不是你可以拿的,若是再不还给我的话,我就让你……”
辛元安见她被自己制住,竟然还想要用自己受伤,这不知用途的令符来威胁,唇角的笑容锋锐几分,乍然低下头来轻声道:“姨娘最好还是小声些,不然若是被人听见或是被丫鬟撞破了,姨娘也就只能戴上与外男通奸的帽子了,谁都不能将你保全!”
君氏没能想到他根本不怕,也确定此人并非是为玉令符而来,心中立时就升起一个念头,眼珠一转瞧见自己身边的顾之静,思索了一番后故作为难神色,朝着那铜盒上看了一眼道:“令笔在那里面……”
辛元安料想她有用此物的方法,闻言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瞧见她眼神躲闪便知不对,却毫无畏惧之色的走到窗边,抬手将那铜盒打开取出白玉令笔,仔细端详了一番之后,稍稍将那玉笔夹在窗框之上,注视着那令笔中一道白烟擦过,朝着愈发深沉的纯黑天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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