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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注定祸乱天象的四皇子终于找回了他的立足之地,夺回了属于他的尊贵。这养心殿,这交崇宫,这九龙宝座,都是他的……

直到窗外那阵不知死活的公鸡打鸣声将他的美梦打断!祈容大怒,登时跳下床来,双手一挥披上一件墨色的狐裘披风,黑发散着,血红着下眼睑宛如罗刹。

“不知死活的粗野丫头!本王今日就要灭了你那只祸乱人间的公鸡精!”

一只赤冠、绿耳、鎏金背、青鸾尾、紫霞腹的五彩大公鸡清脆地又鸣了几声,满意地跃下鸡窝,蹦进了稻草堆。廖依依身着粗布麻裙,扫了雪,从口袋抓了一把浸过酒的谷子漫天撒过去,看那只从小养大的大公鸡一步一啄地撒欢儿。

“大将军来!大将军快吃!依依现下得了好食儿,再也不喂你吃沙粒子了,再不饿着你。”廖依依坐进稻草垛,托着腮,冲那只好容易求老伯差人从小凉庄找回的大公鸡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稿件突然丢失,熬夜重新写过,更新晚了,真的很抱歉。

尼古拉斯.傲娇中二都味儿了.祁老四:今日就拿你这公鸡精打牙祭!

大将军:是时候叫你想起被公鸡支配的恐惧了。

第47章

自从上回的新衣裳溅上了墨迹,廖依依便和管家爷讨回了原先的粗麻布裙,又添了绒花对襟小袄一件便能过冬了。若说小人儿可怜也是真可怜,爹爹在廖依依落地之前就去了,生下来就被骂作克死了老子。闺中女儿最要紧的是有位好娘亲,就说比不了高门大户人家,庄子里质朴的好女子也不是没有。

娘亲把女儿自小拢在跟前,针线上的功夫、做点心的手艺、梳头束发髻的本事,还有那些待人接物的规矩,高门女子家中自然是好几位嬷嬷轮流教着,一样样马虎不得,平头百姓家中样样皆是娘亲教来的,也差不到哪儿去。可廖依依没吃上几天娘亲的奶水就被扔给了兄姐,大姐又命薄,只将她养到了三岁。说她一个女娃是两位哥哥拉扯大的也不为过了。

故而廖依依自小长在山野中,时而跟着廖子孟砍柴,时而跟着廖玉林下田,规矩是没学会,养鸡的能耐倒是小凉庄里一把好手。

“齐大哥,今早是大将军错了,不该扑腾起来啄你的头脸。依依替大将军陪个不是吧!”廖依依用脚将门顶开又合上,手中捧着个青花缠枝双鲤大瓷碗,笑得明媚灿烂,丝毫没有将功补过之相,捧过来又道:“这是今日给齐大哥补身子的汤药,里面用着的皆是大伯送进来的好东西,那些参啊都是好的呢。齐大哥趁热喝下吧,喝完我烧盆水来给你梳洗头发。”

祁容放下手中毛笔,目色狰狞,几乎挑竖了眉毛。笔挺笔挺的山根之上愕然惊现两道细微抓伤,看那血痂刚成不久俨然是一个时辰内的创口。

“什么齐大哥!本王何时就成了你那齐大哥!五弟认下的亲戚叫他自己清算去,与本王何干!”祁容将写到一半儿的信揉了,手背青筋暴起。这山野丫头不知是管家爷从哪座深山挖出来的泥疙瘩,一点儿规矩没有不说,连闺中的客套都不忌讳,见面就拉手唤他齐大哥,还敢说堂堂四皇子身上味儿了。

头天祁容当即就怒了,沉着脸把人轰出去吹风。本想一个闭门羹能将这山村刁民治住,岂料祁容晚膳前开了门,这丫头竟收拾出一间厢房来,敞着门睡下歇着呢。祁容接着又怒,吆三喝四将人叫起来,忽而闻出小院儿的灶台烧了木料,奈何一时腹中空空,便想着不用白不用,命这丫头速速熬出一盅秋梨枸杞冰糖水来。

谁知这丫头除了烧白水,竟做不出一丁点儿的吃食。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倒好,有米有灶,什么都炊不了。祁容三次大怒不止,叫管家爷出面把人领走,谁知这丫头还是个死心眼儿,说什么伺候不好齐大哥就是廖家不义了。

廖依依确实是这样的打算。侍卫齐大哥是廖家的大恩人,在宫中还照应着三哥哥呢。虽不知这位大哥是谁,但看着必定是齐大哥的兄弟了。侍卫齐大哥与廖子孟已经称兄道弟,那这位大哥也就是她廖依依的哥哥,必定要好好伺候,绝不肯做不忠不义的女子!

听者动容,见者就未必动容了。

鬼扯连篇!不忠不义干他四皇子什么事儿了!祁容当晚脑子里整句整句全是齐大哥这、齐大哥那,十七年从未这般混沌过。俗话说阎王好送,小鬼难缠,若只是请不走这尊泥菩萨也就算了,祁容原本性子孤傲冷漠,不搭理就是。

谁知这丫头还是个好养鸡的!嗬!女红点心一概不会,搭鸡棚子倒是手脚麻利,几天就在院子里搭出个颇有模样的鸡窝棚。那公鸡也碍眼得很,明明就是只土气冲天的雄鸡而已,偏生起了个狂三诈四的别名叫什么大将军。大将军日落回窝,日出必定雄鸡报响,大有欲与天公试比高之能耐。祁容常年居于井下,日夜黑白早已颠倒,往往是刚睡下就被吵起来,从此便与这公鸡精大将军势不两立。

今早大将军又一次扰了四皇子美梦,打了鸣儿威武抖擞着,啄着太师府的谷子,在太师府的小院儿里踱步,就差去撩拨太师府的小母鸡了。只听四皇子踹了门,黑狐大氅风中颤栗,直直朝着鸡窝棚去了。大将军在小凉庄早已是出了名的好恶斗,啄遍山野一片,早就闲得爪子发慌,空有一身远大抱负却无力施展,见了此状岂能不迎战而上?遂而扑棱金翅,利爪一蹬,便轻而易举朝着四皇子的门面去了。

祁容从未与牲畜家禽接近过,怎能料到雄鸡是万万不能招惹的,一时发愣就被破了相,鼻梁上挠出血痕两道,不战自败。大将军就这样挠了太师府的祖宗。

“齐大哥莫要生气了,依依给你赔不是!这补药里真都是好东西熬的,兴许喝了还能好得快些。”廖依依前倾着身子促道。

祁容本想将瓷碗一掌掀了,补药再好,日日喝也是腻烦,无非就是宫中常见的补益之药罢了,冷着脸道:“你是想撑死本王吗?世人皆知补药需温火熬制,十盅汇成那么一小碗取其精华。你这没眼识的丫头倒好,煮了足足一海碗,莫非当本王是牛马饮水了?”

廖依依笑笑反而不在意,心里头却替侍卫齐大哥难受。这位大哥与齐大哥显然是近亲,头脑却不清楚,说话颠三倒四,作息日夜不分,最可怜的怕是脑子里起了妄症,时时都自称本王。可老伯明明说过此人名为怀安,恐怕就是这妄症害人,再难以治愈,才会被圈在独门小院儿里任其自生自灭,没有一个下人肯来服侍。

可齐大哥的恩情不能不还,廖家不能忘恩。大哥哥现下在端午门当职,每月能有四两月俸呢。二哥哥如愿跟了一位夫子,就等着明年秋闱了。更别说宫里头的三哥哥,兴许还被齐大哥救过小命儿……这样大的恩如何能还?廖依依自打头一天进了小院儿就觉出这顺安八成是个傻子了,也就认了,轰她也不肯走。不管这人是痴是疯还是癫,统归包揽在自己身上便是。

所以说傻子与鸡打架,那能叫打架吗?那必定不能,更不能埋汰他,叫人暗自神伤了。廖依依上前一步,说道:“齐大哥别气大将军,要不依依给你讲个趣闻?你听了必定就舒坦了。”

祁容冷声一笑,心道,本宫乃是堂堂大昭四皇子,博古通今,饱览全书,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故而吩咐道:“要说便说!还有称我为王爷,哪门子的大哥!”

“依依省得了,齐大哥。”廖依依福了一小福,笑道:“我长在马耳山小凉庄里,自小啊就听过老人一句,土里千年不敌好鸡一只。齐大哥可知道意思?说的是公鸡乃是阳气最盛、胆量最大的活物,不是我唬你,山间毒虫颇多,还有吸人血的虫子!大哥哥不知被咬过多少次,说是可疼了。可这毒蝎子、阴蜈蚣也是奇怪,活人都不怕的,专怕立出红冠子来的雄鸡。老人说这是因着雄鸡纯阳,生来缺阴,必须吃那些阴气的毒物,相生相克的缘故。故而土下阴气深重的鬼怪见了雄鸡都要绕道走。村子里有这一只五彩的大公鸡可是宝贝,能镇着廖家的院子,生人都进不来的。”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当真新鲜。祁容缓了缓气,不经意问道:“切,鬼怪之说都是无稽之谈,这么说若想免灾岂不是养只公鸡就行了?”

“那可不够,随便养的鸡顶不住戾气过盛的阴体,鬼怪一吓唬它,阳气就散了。大将军是我从它破壳就养着的,从自己嘴里省干粮喂大,给它捉毒虫子吃。庄子里有几个恶小子想拔它的毛,都叫我拿扁担赶跑了。齐大哥有所不知,公鸡大多生来就勇猛,都是猛将,但它只能克阴物,挡不了劫难也招不来财,养熟了还知道护主子呢!老人都说若是用浸过酒的谷子来喂,那公鸡必定凶狠,凡是它待过的地方,那些长在地下的虫子全得钻出土来绕道,就跟打鬼似的呢!还有……诶?齐大哥你笑了?头一次见齐大哥笑,真是好看呢!”

祁容阴测测笑着,苍白十指轻轻拂过额前碎发,恨得牙根儿痒痒。五弟这眼线找得好啊,狗皮膏药似的不仅轰不走,还会拐弯抹角骂他是地底下爬出来的毒虫子呢!

这日皇上下了朝,待群臣三跪九叩之后进了益政院,将欲与西番和亲休战的圣意说了。其实这事不用圣上开口,当朝是个人精就能猜出一二。西番边境战事一直不温不火,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乃拖延之术,储番用意并非扩疆而在谈合。我挑衅于大昭,再提出通货往来,你大昭若不肯信我再送去一位郡主做质子和亲。而真正对大昭虎视眈眈的敌对乃是北辽,若你不与我西番和亲,那就休怪西番边境作乱,绊住你大昭十万大军而不发了。

况且对皇上而言,能用一个儿子就解决的战事,为何要动一兵一马?皇子本就应当相互牵制、互为制约,切不可强出一人,万事不能越过老子去。

待此事定下了,皇上才松了松心,叫幕得贵陪着往太合宫走一趟,心情一好连銮驾都省了。

幕得贵亲自提着点灯的熏笼说道:“皇上慢着点儿!这脚底下的砖石都是刷过了的,前几夜不是下雪了嘛,雪后又起风,故而将踩实了的雪渣子冻上了,滑溜溜的冰封住一层。要说还是武贵妃娘娘心里头有皇上呢,生怕皇上跟前伺候的人不长眼,摔倒了惊着陛下,一早就命人烧了白水将路面烫开。那阵仗!哎呦呦,奴才见着都稀奇,白水泼出来跟起了大雾似的,奴才还当自己老眼昏花,看出什么登仙的通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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