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这样默默地以客卿身份度过一生?
是的,是的,是的!
可如果他命该志向难伸,上天又为何要派这名少年来为自己指点迷津?为何要让他得到九鼎?为何又将《九鼎策》送到他面前……
延灵道人仰头望天,早已泪流满面。
他天人交战,十分痛楚,却不知自己这番受尽煎熬的神态,看得那少年满心欢喜。
“好。”他哽咽着说,“三日之后,少宗主必死,到时你将《九鼎策》给我。”
说完抱头痛哭起来:“这一年来,我每晚都睡不着觉,昨夜还梦见义兄找我索命!”
“那也没办法嘛,”少年懒洋洋地安慰他,“谁叫你我密谈时,我不小心发出动静被他察觉跟踪,听见你就是一年来作恶多端的那个大恶人?”
这少年每每诱惑他行差踏错,总是开出他无法抵挡的巨大诱惑,而且从不食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原本好端端的正道大侠,和魔鬼做交易,以为能全身而退,却深陷污泥,过得十分痛苦。
他在山上只有几位同门相伴,本觉得十分单调,可自打遇见这少年,他虽然身处茫茫人海之中,但身边之人总是被他亲手杀死,以致如今他稍对谁有结交之意就先把自己吓个半死,竟是比山中岁月更加寂寞孤苦。
师尊啊师尊,您的孤独还能怨徒儿,而徒儿的孤独,又能去怨谁?
少年一副自负而孤僻的神态,将头上斗笠的黑纱重新放下,转身欲走。
“你是窝阔台汗国皇室的后人吗?”延灵道人突然在他背后问。
青衣少年一怔:“什么窝阔台汗国?”
“蒙古四大汗国之一你都不知道?成吉思汗传国给三子窝阔台。”延灵道人面沉如水,“十年前,武宗海山同室操戈,与察合台汗国瓜分了窝阔台汗国,这个国家从此灭亡。”
“等等!你以为我是那种想着复兴故国的亡国遗老?” 少年瞪大了眼,“我难道长得不像汉人吗?”
延灵道人默认了,他一直是如此揣测这名少年的来历:“可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胡古月。”少年冷笑着扔下一句话,渐行渐远。
见他毫无停下脚步的意思,延灵道人喃喃道:“但天下之大,并没听过什么胡氏啊……”
胡古月还是没有停步。
三日后温氏少宗主被人离奇杀害,死前没有反抗,定是信任的熟人所为。那夜胡古月如约而来,因为太过悲痛,又因为太过激动,延灵道人着了道,被这名十六岁的黄口小儿击倒,不仅没有得到《九鼎策》,反而连九鼎都不翼而飞,从此之后近半年,胡古月如人间蒸发。
延灵道人大受刺激,在惊、怒、悔、惧等多种情绪交加中,度过了生不如死的小半年,期间因丧女之痛而一病不起的温氏宗主,在生命垂危之际依旧对他礼遇有加。在岐山温氏他每多呆一日,心中的悔恨就更多一分。
他终于开始后悔下山,他想回到抱山散人身边,如倦鸟归巢,可惜那只是一个毕生无法实现的美梦了。
为什么人在年少之时,总是不懂得珍惜。
温氏宗主临终前托孤,将不成器的大儿子立为宗主,拜同岁的延灵道人为亚父,留下秘嘱若新主不服,延灵道人可取而代之。
延灵道人悔不当初,一夜之间大彻大悟,动手削发明志,洗心革面投身侠道。
他原本可以开始崭新的人生。
直到胡古月在百家清谈会上现身,南阳胡氏登上仙门舞台。新任的温宗主本就对延灵道人视若生父,听闻曾经要夺走他宗主宝座的妹妹是延灵道人杀的,更是一味偏袒。延灵道人将他那副嘴脸看在眼中,只觉得心如刀割。
胡古月已将延灵道人折磨透了,没有再留活口的道理,拔出一旁聂氏宗主的佩刀,直接将延灵道人乱刀砍死。
死前延灵道人对他破口大骂,一世英名,毁于旦夕。
“吾悔当初不听师尊言!”这是他死前最后一句完整的话。胡古月刀法刁钻,刀刀让他承受锥心之痛,是典型的不得善终的惨死。
他死前连呼三声“悔!悔!悔!”,可是悔什么呢?图谋虚无的王道,背弃原本宁静喜乐的隐士生活,残杀了无数亲朋无辜的生命?无人知晓。
但被后悔包裹的人,注定是极端痛苦的。无论他后悔什么,总之他后悔自己下山了。
胡古月将刀丢回给傻眼的聂氏宗主,转身离去时,唇角带着甜蜜的笑容。
—二十五年前—
“魏哥哥,你看看我和无羡啊!”
大明洪武十四年,时维辛酉,岁属肖鸡。夜猎归来的山林古道上,俊美男子牵着一头毛驴,驴背上盘腿坐着一名怀抱幼儿的黑裙美妇。
男子柔声应道:“好。”
“无羡也能盘腿坐在驴背上啦。”妇人乌黑的发髻中系着鲜红发带,笑得神采飞扬,有寻常女子难以企及的潇洒英气,她五官明艳动人,男人这么朝她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目光,“无羡,快给爹爹表演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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