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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只有两室一厅,林政和我各一间房。我让谢天睡我房间,他不肯,卧沙发就睡了。半夜我起来看他,竟看到林政站在那。

这是件稀奇事,我和林政住了三年多,从没见他夜里起来过。

他见我把没怎么乱的被子给谢天理了理,调侃道:“你这是快当妈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

他把我带到阳台,问我有何打算。阳台风大,我那腔热血冷却成了清醒。

我说我想留下谢天。

他点头,这样也好。

他和我说了很多关于艾滋病的事,告诉我艾滋病确实很复杂,艾滋病人用过的仪器大多不能再给其他人用,国家又要医院给艾滋病人优惠降低收费。医院不想负责也不想亏本,何况大多医生都不愿意接触艾滋病人,所以能推便推。谢天那小地方属于法律的盲区,明面的政策管不住暗里的规则,国家再怎么呼吁公平他们也听不到。

我俩聊到天快亮了才回房。我只穿了件睡衣,进被子后才发现身上都冻僵了。

睡着后我又做了个梦。

还是那个院子,那棵槐树。我和谢天坐在树下,小花狗我在谢天脚边,槐树开满槐花。随后槐花在风中落下,剩了叶。再是叶子枯了落下只剩下枝丫。

那晚林政说:

“这社会是阴沟,可若抬头,星空无边。”

第8章 八

8.

我买了个上下床,谢天睡上铺我睡下铺。

晚上睡觉时我问他愿不愿意留下。

他想想说:“那里是我和妈妈住的地方,我不能走。”

谢天的母亲也是艾滋,在他八岁那年服毒自杀。她的墓就在房子东面的山坡上,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早晨迎着朝阳,起风时十里清风十里花香。

我一直不赞成活着的人时时惦记死去的人。

人一死,你想啥做啥对他再无影响,那些思念难舍终究只是活着的人强加于他们身上,到头来不过徒增自己的悲伤。

我斟酌了下,道:“我们可以经常回去,你住这里到底还是好点。”

谢天没说话,我等得快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到他的声音,你想让我留下吗?

我说想,然后他说好。

一夜无梦,醒来艳阳正是高照。

我们回了趟山上,去谢天母亲的坟头拜拜。

山上风大,那些纸钱烧的灰满天飞开,也不知道能不能到那黄泉之下。

谢天告诉我他母亲死得很痛苦,满身脓包腐肉,不准他靠近。那天他做好饭给她送去,她躺在床上闭着眼。他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他母亲是语文老师,教会他看书写字,也教会他善良坚强。

她走时留了封信给谢天,我看过,至今还记得清楚:

小天,对不起,此后不能再陪你了。

你是个好孩子,是妈妈连累了你。

我的尸体太脏,帮我烧了埋在东面的山上,我想多晒晒太阳。

我们的病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世人的看法。

你要好好活下去,你的路还长。

第9章 九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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