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未拒绝也未承认,低下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友无妨吧?”
“不过是有些头疼,无碍的。”少侠嘴上逞强,心底却越发冷——这种痛感很熟悉,太熟悉了,就像……就像当时在方莹房中醒来时一模一样。
方思明。
如若没有这分痛感,他自然可以蒙着眼睛说他全然无辜,可……
少侠痛苦地闭上眼,心里有几分绝望:不是没想过他要走,他要离开自己也好,要去救朱文圭也好,只要他有心自己根本拦不住。可他不应该再骗他。
任谁的心不是肉长的,也会痛也会苦。
“少侠可是要先回去?蓉蓉正巧得了一匹玉狮子,脚程很快。”
——回去啊,自然要回去!不回去难道看着他去送死吗?
——可他若真要去送命,你现在回去也是无用了。怎么,想不想早一些看看房中无人、空空落落的模样?
——个人自有个人的命数,少侠你还是不信他。
——他三番五次欺瞒于我,我又如何信他?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香帅,对不住,”少年终于站起来,脸色发白,踉踉跄跄磕在桌角,“我先走一步……”
“少侠没事吧?”苏蓉蓉面有忧色。
“小友保重。”楚留香摆摆手,“湖州的鲢鱼好极了,来日得闲别忘和楚某一叙。”
没事。少侠默默想着。
他总不至于下毒毒死我。
蛊毒发作起来是极疼的,像是有千万个裂缝从血脉中撕裂开来,方思明陷在被褥之中,牙关作响。他痛得神志不清,哆哆嗦嗦地抽下头上的发簪,又把它死死插进床榻里。
白玉立刻就断了,四溅的碎玉被他握在掌心,皮肉外翻,磨出一手殷红的血。
实在太疼了,但是不能出声————这是朱文圭教他的,会叫唤的都是懦夫,他看不起。
不、不能出声!尽管他疼得几乎想把簪子插入脖颈——“你怎么能选择像女人一样的死法呢?雌伏在别人身下太久,你把自己当成女人了么?”——朱文圭的脸又一次出现了,居高临下地露出鄙夷表情。
父亲啊,是孩儿不孝。
泪水毫无知觉地从眼角落下来。
从前的他可以义无反顾地生殉朱文圭,人生于他尽是苦楚,毫无可以留恋之处,不错,现在仍然是苦的,苦痛至极……他却贪心了。
幺郎啊……方思明开始想念少年。
看来朱文圭从前不让他爱人是对的。
自作孽不可恕。他恶狠狠地想,终于晕厥过去。
“青青子衿佩,杨柳何青青,来日复何思,闻道于君旁……”再醒来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窗外有孩童清亮的歌声。
方思明摸摸湿透的衣衫,有些庆幸自己还没死。用手肘撑了几次,也没能从床上坐起来。倒是因为动作太大,闹得一个冰冰凉的东西从帷帐上滚了下来,落在裸露的胸口。
低了一看,是枚晶莹剔透的玉坠儿,上,头刻了一只圆滚滚的小犬,像极了原先的主人,五彩细绳吊在上头一晃一晃的。
少年前日去鸡鸣寺求了这丝绦,说是开过光有福缘的。
可是佛祖也会庇佑我吗?真是傻瓜。方思明想到少年,便笑了,在袖上把残余的血都胡乱抹尽了,才伸手去握它。好在巫魇的力量实在强大,手上的皮肉已然愈合,在外处丝毫看不出异样;只是手指还是颤颤巍巍,试了好几次才把玉坠儿抓在了手心。
废物。他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又握着那小吊坠儿躺在床上喘息许久。
小东西温温凉凉,像是一片温柔的月光。
他的人生只有一道光。
时间不多了。
“嘘——”阴恻恻的鹰哨声凌空响起,瞳仁碧绿的黑鹰悄无声息地落在窗棂上,它的左脚曾经受过伤,表情坚硬如顽石。
辛苦你了。方思明拍拍它的脑袋。
他扶着床侧站起来,表情幽深,像一竿孤零零的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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