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立刻离开了他的身体。
我站在他面前,脑里空白一片。
我看着他,看到无神的双眼,耷拉的眼皮,发青的面颊,嶙峋的瘦骨。
我长久地凝视着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了服务台,等我醒悟过来时,眨眼的毫秒间,黑暗里都能浮现出他的面貌。
闪电照亮了没有阳光的午后。
很久很久以后,雷声才传到耳际。
“你吸毒,是吗?”
他没有回答。
“那天你吸了毒,开车上路,被李警官拦下了,他让你接受酒精测试,你没有下车,他的上半个身子还探在车里,你就踩下了油门,你开的是一辆跑车,你拖着他,开了很远,直到把他甩了出去。你还记得他是怎样喊着停下的吗。”
他的身体开始不断颤抖。
我攥起拳头,指甲掐进了手心。
“邹易安,你的名字很好听。但你配不上这个名字。”我把台面上的名册收进抽屉里,“是不是在好奇我是谁?”
他死死地盯着我。
“我是你杀死的李警官的儿子。”
“这雨好大啊。”穿着黄色僧袍的和尚跑了进来,收起了蓝色格纹的折叠伞。
他没看到角落里的邹易安,径直向我走了过来,“任恪,等会儿雨停了你就赶紧走吧,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有暴雨。”
和尚被“咚”的一声惊得转过身去,邹易安跪在了地面上。
他对我说:“对不起。”
和尚立掌向他行了个礼,然后想要把他扶起来,邹易安跪着,两个人僵持在警察叔叔的骨灰坛前。
“你起来吧。别再来了。”
白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
打在门口的台阶上。
石头是百年前的石头,表面被经年的雨水砸出凹陷的小坑。
我孑然一身,走进了雨帘里。
和尚喊着我的名字。
“任恪!伞!带上伞!”
我没有回头,骑上车走了。
天气预报说,这是桐城今夏遭遇的第一只台风。
雨下得像瀑布,我根本睁不开眼,还好,一路上都是非机动车道。我单手握着车把,用另一只手不断地抹着脸上的雨水。
我知道我没哭。
我应该悲伤,应该愤怒,应该把情绪宣泄在雨里。
但我没有。
李国安的儿子不会像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的。
那天回到家后,我在浴缸里泡了很久。
脑子里空空如也。
热水把我的皮肤烫得通红,这时我才感觉到痛苦——
可感知的,又能被忽略的痛苦。
源自肉身,扎进灵魂的痛苦
洗完澡我就去写作业了。
我觉得我状态不错,一张数学卷子做得很顺畅,对着答案给自己批改,发现160分的卷子我只得了90分,14道填空题错了一半。
我犹豫着是找迢迢复印一张重做一遍还是不再去管它了,最终我决定就这样交给老师。
反正没有哪个老师会仔仔细细地检查暑假作业。
躺在床上的时候,一种无边无际的绝望才笼罩住我的心脏。
我讨厌情绪闭塞的自己。
讨厌懦弱而又无限卑微的自己。
讨厌无能为力的自己。
这种感觉甚至超过了对邹易安的憎恨。
那一夜,我又开始做离奇的梦。
六岁那年的惨剧被还原得无比真实,我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汗臭味,警察叔叔的手就抚在我的脑后。
上一秒,我还被抱在怀里,忽然之间,我就骑上了自己的山地车,逆风而行,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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