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用毛衣针抽得我屁股上全是横着的道道,鼓棱棱一条一条的,看上去像红漆新刷的斑马线。
我已经很久没挨打了,嚎得撕心裂肺,我妈骂我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说他们家从小没爹,受尽了别人的欺负,全靠大舅当哥又当爹,吃了数不清的苦头,书也没读多少,他们这几个做弟弟妹妹的靠着他混出来,一辈子也报答不上。
我不敢争辩,大哭着说再也不说了,再也不敢了,她才放过我。夜里我抱着枕头疼得抽噎了半宿,也不记得是怎么睡着的。
我到医院一定会输液,六年级那次也不例外。做完皮试,医生让我在外面坐着,舅舅去买吃的,让我等着他回来。
他去了很久,我实在无聊,就走到外面去。医院里人不多,在抽血检验的窗口,我一眼就看见了让阿姨。她手里拿着花花绿绿的单子在看,没注意到我,直到我喊了她一声,她才慌乱地抬起头。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潜声说你发烧请假了,怎么又感冒了?嗯?”她柔声问。
“我等我舅舅回来。让阿姨你也生病了吗?”
“嗯。我也不舒服,原来跟你一样,也感冒了。”她笑了笑,“你要保密哦,不要告诉潜声。”
“为什么?”
“因为他怕生病被传染。”
“他是胆小鬼。”
“是哦,小君最勇敢,做皮试都不哭。”她又摸了摸我的头,“那阿姨先上楼了,你不要到处乱跑,医院细菌多。”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阴暗的楼梯拐角,医院像是一头洪水猛兽,把她和她的影子连皮带骨全都吞了进去。
我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没有把这个小秘密告诉孟先生,但秘密还是不胫而走。
印象里那是一个难熬的冬天,我手上第一次被冷出了冻疮。听大人说,连哪条街上无主的野狗都冻死了,尸体丢在街边,后来被倒进了垃圾车。
大院里的孩子们说:
“孟潜声的妈妈病啦,天天往医院跑。”
“已经住到医院去啦。”
“孟叔叔也去照顾她啦。”
我问他们是什么病,有的说是感冒,有的说是肺炎,有的说是从楼梯上摔下来,骨头断了。
孟先生每天在学校里早早写完作业,放学就背着书包急匆匆跑了,我总问他:“让阿姨的病好了么?”
他只回答一句话:“快好了,我爸说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我满心替他高兴。摸到口袋里的糖纸,忽然想到他好久没给我带糖了。
没过几天,我听见我妈也说起这事。她说想去看看,我爸就说去吧,又让她买点东西,别空手。
第二天她出门时,我扒着门框,轻轻喊了声妈,问我能不能也去。我妈正在穿鞋,呵斥道:“你又没病,去什么医院?”
“砰”地带上了门。
我在医院碰到让阿姨是九月份的事,再见到她,已经是年底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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