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辉没有等到周末就给李氏带回了那块红布。周四上午,又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第二节课间。梅晓红匆匆跑上楼,把他叫出教室:“赵辉,你回家一趟。”
“啥?”赵辉心一沉,猛然攥紧了拳:“纪康——他?!”
“纪康?”梅晓红一愣:“纪康什么?”
“哦,没事。”背心的汗渍凉凉地黏着衬衣,刚收回去又油一样往外冒:“老师,”他看定她,焦急地问:“我家怎么了?!”
“你别急,先回去看看,”梅晓红说:“我也不大清楚,听人说你父亲病了,应该没什么大事。”镇子就那么大,村里熟人下来采买,碰上认识的老师,闲聊提起,那也不奇怪。只要不是特地来找。
“哦,谢谢老师。”赵辉微微松口气,回头拿了书包下楼。
即使血脉相连,一样的骨肉至亲,也有疏密厚薄之分吧。他一路心情复杂地往回赶。从小到大,赵伟于他,就是一个长辈,是字面上平板的父亲,是权威的代言。他遵从他,却不依赖他;他敬重他,却并不挂念他。直至,那份与生俱来的敬佩与尊重,在那条幽闭漫长的,断魂岭下面的山洞里、密谈中,干干净净,消磨殆尽……
赵辉赶着路,他无疑是急切的,忐忑的,却并没有过分难受。赵伟平时身体一向不错,年纪大了,总会出点儿毛病。也有五十出头了吧?他掰着指头去算,这才想起,他竟连他的岁数都不知道。思及这段时间,自己的冷漠敌视,和赵伟小心翼翼赔着笑的脸,不由微感歉疚……
对他好点儿吧,赵辉想,人总会犯错,即使不能原谅,他老了病了,他总该好好照顾他。他的骨血,他的性命,他的一切,都来自他。他只有,一个父亲。
赵辉急急往回赶,翻过火塘般热焰滔滔的岩层,踏上卷边裂缝焦黄的山岗,穿过一棵棵脱了水僵立凋零的老树,匆匆进了村口,跑向自家那个简朴清净熟悉的院落,却蓦然瞪大眼睛……那块红布,像陈旧的、干枯了的怵目血污,重重跌落在一片慑人的雪白中。
“村长他……心眼太好,”赵辉脑子发木,一步一步跨进去,仿佛走下冰冷的河床:“见不得家家户户都挨饿,非要带大伙儿进山猎野猪。”赵德才沉重的,憾痛的嗓音,穿过闷热的尘嚣,穿越白帘飘飘的门扇,暗雷般在耳边炸响:“我以为,纪康那么能干的小伙儿……他俩个一组,不会有事儿……”
第二十七章
李氏眼圈通红,红得透明。睫毛一根根潦倒着,像硬生生戳进去的刺。依然那样掬肩坐在屋角的矮椅上,那是她坐惯的位置。而侧对着的那把柞木高脚凳,凳子里空空如也。
赵辉走到灵前跪下,这动作不久前他刚做过,却不料这么快就要重温。他忽然很想看看赵伟的脸,但那暗红的白布和布巾下沉陷的轮廓,又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其实并未感到太多的悲伤,生老病死、永绝阴阳,在这儿已经熟稔到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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