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个屁,回头又得种苞谷。”赵喜抖着两根麻杆腿,叫苦连天:“去年冬,旱得洋芋都下不了地。”
纪康笑:“你勒紧肚子,就不用种了。”
赵喜翻眼,懒得理他,转过来招呼赵辉:“听说,林业局长撤职了。”
“是吗?”赵辉道:“你消息倒是灵。”
“那是,”赵喜得瑟开了:“据说是省城里来的人,还挺年轻,希望能办点儿实事吧。”
赵辉接过水壶,也灌了几口:“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愿吧。”
“哼,祸事过去,总得有个顶缸的。”纪康拾起塑料膜往肩上一甩:“再年轻有为又怎样,几百里不毛之地。”
赵辉看向遍野的焦土,没吭声。自一九五八年大跃进毁林炼钢,这片土地,已经历了两次残酷的浩劫。再复苏,真不知要待到哪朝哪夕。
“甭讲这些丧气的。”赵喜拍着裤腿站起来:“不管咋说,都捱过一关,”他换上笑:“上我家吃酒去吧。”
“吃酒?”赵辉回头:“吃啥酒?”这时节,仓底子都掏空了,哪儿还来的闲钱吃酒?
“我儿子今个儿满月。”赵喜苦笑:“伍秀,把她陪嫁的银镯子典了,兑了点儿酒菜,非要给他贺贺,说倒倒晦气。”
“唷,那可真是喜事!”赵辉笑着站起身:“瞧这段儿忙的,都给忘了,啥也没准备。”
“喜个啥,”赵喜叹气:“多个儿子,就多个讨债的。唉,”他拍着**在前头走:“上有老,下有小……”
“当我们死的,还能光跟你赵喜讨债了?”纪康也挺高兴:“对了,种芥菜秧子那块地,旁边不是有片枣树林,找棵小的给你挪回去?”他笑:“要种得活,等你儿子会爬树,正赶上打枣子。”
“就是,咱还有一口气在,就亏不着孩子。”赵辉突然怀念起那段险阻的路途,那段朦胧的时光,那时他们都还小,一晃,就过了数年:“趁还早,就走那道儿回去?”
“嗐,费那事儿……”赵喜囊着鼻子,没回头。
“走吧,算啥事儿。”纪康给他后脑勺一下,当先拐上岔道:“都当爹了,别成天摆个熊样儿,叫你媳妇笑话。”
“嗯。”赵喜继续囊鼻子,从最前落到了最后。
大洼地,险峻的断崖,干涸的河道,巨石滚滚的深坳。迎着高岗上跳跃的光斑与荒凉的长风,岿然默立。像场没有尽头、永不止歇的混沌大梦。而岁月更迭,几度春华秋实去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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