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位置。
皇帝的心中无不自负,从马车的窗帘望见街口高大茂盛的柳树下设坛的僧人,等他为佛祖添够了香油钱,想必连佛祖都会忘记他过去所做的一切。
想到此处,皇帝敲了敲车壁。
“陛下?”冯敬骑马跟在马车旁。
皇帝:“既然主持大师的师弟慧光禅师想要为朕讲经,朕自然不能拂了他的好意,你去安排一下,待朕沐浴更衣就去见他。”
冯敬浑身僵硬,勒紧了手里的缰绳,喉结滚动,咬着牙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一如寻常:“陛下,外面人多眼杂,已出来许久,还请尽快回朝。”
皇帝道:“朕知道了。冯统领,你都快跟安喜公公一样啰嗦了,既然东西朕已经亲手拿到了,明日便启程回去,多停留半天一天不算耽误,传朕旨意吧。”
马车外,冯敬艰难的应下,他的胸口有一封殷成澜的手书,此时却像寒冰,拉着他往深渊坠去,冯敬大口呼吸,这才好像从冰窟中浮了出来。
他攥紧马鞭,在心底痛楚的说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似乎重复着这句话,他才能继续下去。
沐浴更衣,焚香洗手,罢了,皇帝换上俗家弟子的僧袍去见禅师。
屋外重兵看守,冯敬持剑站在一旁,脖间青筋绷起,垂着头,用尽全力才让自己没有出声。
屋里传来祥和的木鱼‘笃笃‘声,皇帝有意让里面的人等了一会,慢条斯理的拂平袍角,这才将一只手立在胸前,做敬佛状,推开了屋门。
雕花的门扉缓缓张开,能看见屋中大片垂挂着的轻纱幔帐,随风翻飞如青色海浪,帐中隐隐能看见一人端坐在青纱后。
屋门在身后阖上,轻轻的吱呀一声却不知怎么撞在了皇帝心上。
他胸口一空,一种莫名的感觉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箍住了他的喉咙。
青纱后的人没发出一点声音,却让皇帝下意识生出立刻转身离开的冲动。
但他没走,位高者的骄傲与自负绝不允许他退缩一步。
皇帝将手里的檀木佛珠捏的咯吱响,终于抬起步子向屋中走去,撩开一层又一层垂地的帐幔,嘴里说道:“大师久等了,朕……”
喉咙像是被骤然掐住,未完的话消失在了他惊恐瞪大的眼珠里。
他看见死去多年的太子正坐在碧绿玉石的椅子上,玄袍逶迤曳地,手边摆着一只小几,煮着一壶清冽的苦茶,袅袅的茶香氲满屋子。
一如经年之前,东宫大殿。
殷成澜挽袖煮茶,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皇兄来了,坐吧。”
那一瞬间,九五之尊的皇帝突然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是那个平庸不起眼的皇子,而这个人也依旧是手握百万雄师自顾游刃有余、无人能以才德匹敌的大荆太子。
皇帝的眼里刹那间布出鲜红的血丝,手指紧紧攥着木佛珠,表情狰狞喘着气:“你竟然……没死!”
殷成澜不急不缓抬起了眼皮,望着脸色可怕浑身不住战栗的皇帝,微微一笑,悠然自得道:“皇兄还在人世,本宫哪敢独自下地狱。”
皇帝一惊,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好像喘不过气似的,胸膛剧烈起伏,竟一副濒死垂扎的模样,他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攥住了一旁的轻纱帐幔。
帐幔不受力,大片大片垂落下来,颠簸起伏,像不停翻涌的浪潮,横在了皇帝和殷成澜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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