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仁怀今年28,长得人高马大,人却是出了名的好。东家孤寡老太太水缸没水了,他去挑满;西村孤寡老头灶上没柴火了,他也顺手添上一堆;过路讨米要饭的,他多少会给点,这人哪,要不是没活路了,哪会到他们这穷苦地方来要饭。
今年是他结婚第三年。
老婆金花怀孕了,第一胎。足足十个月了,按日子算,应该五月端午前就该生了。
这大肚婆是干活的一把好手,里里外外忙忙碌碌,也不见肚子有什么动静,加上她性格泼辣豪爽,对这早一天生晚一天也不在意,别人问起她,她总回一句:瓜熟蒂落,时间到了自然就要生的。
这瓜还没落,时间就到了五月底了。
这天天阴沉得厉害,东面顶上一大团黑云。田地里的人回来得都早,免得赶上一场大雨。
这段时间谢仁怀每天回来得早,现在正坐门口抽烟呢。
闷雷轰隆隆滚过,那动静跟一条硕大的巨龙在瓦片上爬行弄出来的声响,连绵不断。
调皮的孩子早就吓得乖乖闭了嘴,窝在自己妈妈怀里,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雨一直没有下下来,时间将近正午,天闷得更厉害。
门口的狗也趴在地上,伸着舌头,闭目养神。
各屋的人进进出出忙着收拾晾晒的东西,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大。各屋的媳妇忙着做饭,老人靠在椅子上打盹。
接生婆李婆这会也在屋里打着盹。
李婆的房子在村子的东面靠后,房子阴凉,就算是大夏天,屋里也是凉嗖嗖的。小孩都特别爱去,最关键的是每次去了都有吃的,一块冬瓜糖,或者一小包饼干,或者一把瓜子。
李婆没有子女。
这时一个身影一路闯了进来,拖鞋打在青石板上,噼里啪啦,来人大呼小叫着:“李婆,李婆,不得了啦,我嫂子要生啦!”
这是谢德贵最小的儿子,谢老六,大名谢仁心,十五岁,也是谢仁怀的弟弟。
接生婆是个旧社会过来的小老太太,还裹着那时候的三寸金莲,穿衣慢腾腾,走路颤巍巍。谢家老六人小走路快,嫂嫂要生了这是大事,老太太被拉得飞快,小脚迈得跟个陀螺一样。
从李婆屋里出来,跨过一个高高的石门槛,绕过一条走廊,穿过一间堂屋,接着经过一个池塘,再走过一条五米长的过道,就到了谢仁怀家。
谢仁怀趿着拖鞋,在门口走来走去,看见来人眼前一亮:“李婆,您来了。”
李婆恩了一声,把他关在门外:“男人进屋不吉利。”
一进屋,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床上的人疼得直叫唤。
她转身从随身带的木匣子里取出剪刀,烧酒,点上煤油灯。剪刀在煤油灯来回烧了烧,含了一口酒喷了上去,再用布擦干。
李金花疼得死去活来,直喊着李婆帮我李婆帮我。
一问,从发作到现在已经快两小时。
她顺着大肚婆的肚子摸了摸,按了按,说了一声:“可以了。”
李婆用剪刀把金花下身活生生剪了道口子,疼得她大喊了一声:妈誒,活不成了。
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天像被人拿布盖了起来一样,黑了下来。
“哇哇”的几声,婴儿啼哭声从卧室传来,跟小猫咪叫唤似的,弱弱的,小小的。
“是个女儿。”李婆拿出烟斗,用脚踢了踢蹲门口的谢仁怀,“还不进去?”
猛抽了一口,又说了一句:“这丫头生于农历五月二十八,正午12点45分,把时辰记好咯。”
谢仁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绿票子,让六子送老太太回去,钱李婆没接。
六子二人走了,他重新蹲在门口猛地抽了几口,腿现在都有些发抖,金花生这孩子太遭罪了。
抬头看了看天,乌云慢慢被撕开一道道缝隙,光亮慢慢透了下来,雨点儿一滴两滴成串成线铺天盖地倾泄下来。
他把没抽完的烟灭了,放在裤兜里。又拿起门口自来水管子猛灌了几口,吐了几口水,前胸打湿了一大片。洗了把脸,粗糙的大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身进了屋。
屋里的李金花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悄无声息,汗湿的头发,一缕缕的黏在脑门上。
谢仁怀过去把她头发往后捋顺,露出一张标致清秀的小脸,脸色惨白。
他拿起旁边的毛巾给她擦了擦汗:“媳妇儿,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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