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走道口。
塔楼上的时钟继续奔跑着,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它的步伐依旧是那样的匆忙,又那么匀称淡定,那么不知疲倦,不知厌烦。只有它在分分秒秒地敲动着这个世界,记录着这个人间,传送着新旧和生死啊!
一忽儿,出站口的护栏边,不知从哪里簇拥来了许多焦躁不安的人。有的对着深长的通道翘足遥望,有的隔不几分钟便抬腕看一下手表,烦躁地在那里来回走动。有的隔三差五地发出一声老调:“咋还不到呢?又超十分钟了。”
而此时,那位妇女却凝固在众人的躁动不安之中了,她木然的双眼,依旧淡淡地望着通道。她自己很清楚,事实上她此时什么也没有看见,听见的依旧只有塔楼上时钟的嘀嗒声。
出站口等待的人越来越多了,烦闷焦躁的怨言此起彼伏。那时钟今天却也故意搅扰人的心绪,在等待的人群中,又抖落下一串轰鸣。当最后的一声钟响刚在天地间荡失,人群中便如同死到临头似的异口同声发出了一声悲观失望的叹音:“唉……。”这一声叹音被多人的口舌所延宕,以至于在人群中飘绕了几十秒钟才落地绝亡而去。
又是一阵长长的苦等,许多双企立的脚发软了,如败垣一样颓败在台阶上。忽然,蹲下的人像弹簧一样蹦起了,那紧锁的铁栅栏拉开了两条人缝,苦等的人兴致一下高涨起来,好象被火烧着了心尖。那一双圆睁的眼睛,象夜空的明星一样闪亮起来了。
当第一个出站的身影从那直角折弯处出现,背对着鲜亮的广告牌向人们起来时,呼喊对叫的声波便在那条通道□□鸣起来了。
离离散散地奔过来几个先行者后,一忽儿出站的人象一头巨浪从里边直扑过来。验票的服务员无论多么严厉地怒叱,也阻止不了拥挤,亲人故友就在对面隔栏相唤,离别之情早把头脑冲胀了。呼叫的拼命呼叫,拥挤的拼命拥挤,你踩他的脚、他碰你的脸,道歉的话在这里绝对是听不到的。
中年妇女的双眼忽地闪亮起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冲着她叫喊着:“妈妈,妈妈……”
她脸上一下泛起了光彩,向女儿不住地叫道:“停一会,别挤,别挤……”
但是,女儿向她做了个鬼脸后,便急不可待地塞进了汹涌的人潮中。她只能看到女儿那飘飘忽忽闪移不定的一张不完全的脸庞了。她踮起脚尖,引颈搜寻,想从那众多的人群中锁定女儿的身影,一阵更大的拥挤之后,女儿那仅露的半片面颊也不见了。她怜惜地叹口气:“这闺女,还是那么任性。”
她的话音刚落,一双热烫的臂膀便紧紧地抱住了她,在她那灰淡无色的面颊上印了一个热吻。一个娇美的脸庞蹦跳在她的面前。她用双手紧紧地捧起女儿那鲜嫩的脸,亲呢地叫了一声:“莲子!”便咽住了。
女儿痴呆呆地望着妈妈,相聚的欢乐一下从潮头掉落了下来。她注视着妈妈好一会,叹道:“妈妈,你别伤心了。”说着,女儿抱着妈妈,将脸颊紧紧地靠在妈妈的怀里,热泪潸潸而下。
悲伤有时是欢喜带来的,欢喜有时是悲伤后的甘果。也有时悲伤和欢喜是交织在一起的孪生兄弟。
这一对重逢的母女,此时的悲欢交织,也拉开了一个更大悲欢离合的帷幕……
这位中年妇女,便是现任市长的妻子,她的名字开始是默默无闻的,只是家庭中和亲朋好友中的代号,即便是她成了本市的市长夫人,也没有闪闪发光起来。
她叫陈君,青春的枝蔓已在她的额头上缠绕了四十七个春秋。她只所以在这众多的人海中显得极其普通平凡,那是因为她的身上没有闪现出市长夫人的耀光丽彩,显露更多的却是莫名的忧伤和憔悴。她的这种神态,已和市长夫人相差万里了。
她唯一的女儿是某一名牌大学的三年级学生,现在回来度暑假。她叫碧莲,名字是妈妈亲自为她起的,至于名字有什么意韵,她的妈妈从没向外人透露。外人也只有局外猜测了,有人说是取于“出於泥而不染”,这种猜测很快地被大多数人接受了、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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