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拿了好几张A4纸等着签字，他微微抬眼打量了一下常姐，他戴着口罩，看不出是什么表情，那透明的眼镜片后面的眼神，让希希觉得他可能对常姐的身份有所怀疑。
“常姐……签吧。”希希气若游丝。
“我是她经纪人，既然她让我签，那我就签了。”常姐果断拿起笔一张一张地浏览一遍，然后签了。
“我也不是非要家属，你是她什么人不重要，我只需有一个能对患者负责的人签名就行了。”主任说话也非常不客气，希希眼中，医院里的主任通常都是一个德行，高傲、自以为是，骨科医生大多比较高大，眼前这个男人看外形应该三十几岁，这个年纪当上主任也是十分了得，难怪服务态度不怎么好。
希希被做完一系列检查后，打了麻醉，就被打石膏固定，做了支架，浑身知觉都有点麻木了，动也动不了，身上插着针管也一直输着液，这过程中她一直哭，让常姐打电话给安亦维，但常姐就是不打，这让希希更加担心。
折腾累了她迷迷糊糊要睡了，就看到易雪进来，问了常姐一些详细情况，带了个王阿姨来和小华轮班照顾希希，希希低声喊住她：“雪姨……”
“干什么？你还不睡觉？”易雪走到她身边，皱起了眉头，干脆坐下，“你要说什么？”
“……亦维有消息了吗？”
“……你照顾好自己，他没什么事。”易雪稍微缓和语气。
“打电话给他……”
“还没消息，你别想太多，欧洲那边也有救援队出发了，不用担心。”易雪比想象中淡定。
“雪姨……”希希哽咽地问，“你不担心吗？”
“……”她笑了笑，这回是真的和蔼，“我很放心，他从小到大都没让我怎么操心，我和他爸也只是忙着工作……希希，我是不是该检讨？连你都比我更担心他。”
“……没有，我只是很慌，我怕他有什么事，上个月他还说叫我跟他去领证，我没答应……我想，如果他回来了，我就跟他去吧。”她的眼泪无法控制地在流。
“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都想早早结婚？”易雪笑道，“我20岁生亦维，当时叛逆，书也不读直接退学了，还好安杰是个好男人。现在我还挺后悔没把大学读完呢。”
“嗯……叔叔是个好男人，我还见他亲自来接你下班。”
“但终究我们那时太年轻，也不会照顾孩子，亦维也许很缺父母的爱，所以想早早有自己的家庭吧，他自由叛逆，散养惯了，你恰好相反，从小家里人围着转，保护得很好，温室花朵，也很乖巧听话，没有太多的心机，他喜欢你，也许是羡慕着你，你活在一个让他向往的世界里，你本人、你的生活，都让他想去融入，我看他和你一起挺快乐的……”
“……嗯……”
“你好好休息，我让常琳守着，有人采访她会应付的了，你安心。”
“……嗯……”
希希很少见易雪会这样跟人说话，语气平和，就像聊心事一般轻松，或许是在抚慰她，或许这也是易雪温柔的一面。
她慢慢地就睡了过去，也不记得睡了多久，寒冷的冬夜医院里的窗还会发出呼啸着北风的声音，难熬的夜……
去年冬天，她发烧的时候，安亦维就是这么毫无顾忌地触碰她的身体，就那样开始了他的占便宜历程，从此就好像有了默契一样，习惯了被他调戏，和他拥抱，与他亲吻，最后在巴黎那个晚上完全沦陷。
或许正如易雪所说的安亦维一直在想方设法融入她的生活，就连房子也按照她习惯的风格来装修，也似乎总能猜到她的心思，对于没什么恋爱经验的希希，自然经不住他的穷追不舍，甚至也许从大一那年他在宿舍楼下表白的时候，他就已经掌控了一切。
和安亦维恋爱可以从去年算起，他发烧的时候她自愿陪着他，他一定猜到她愿意，一切在他的掌控之中，从那时候起，这一年来多少个夜里的缠绵，逐渐变得情绪也在他，情感也在他，情、欲也在他……
或许习惯了他这么大咧咧地在身边纠缠，她也变得依赖了，似乎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他会离开么？
希希在梦中流着泪，梦见堕马那一刻，从噩梦中惊醒。
天已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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