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二照顾好灯,转身走过来,汉老六刚动了动,轻嘶一声,口角火辣辣的痛。
他顾不上伤,半是惊恐半是迷茫地望着越来越近的人影,侯二的眉骨微耸,使他眼眶埋在阴影里,阴惨惨的,像夜庙里无情无欲的铜人。
“是你吧。”铜人语气甚至有点轻缓。
“不,不是!不……借刀的另有其人!我也就是……”汉老六天生就没多大的种,长期与钱打交道,身子骨泡得更是软塌塌。
“什么人?”
“汣爷有个代理人,本职是陈县公馆的律师,姓严,严宏谦。”汉老六习惯性舔着嘴唇,缓解脱水的干渴,“他……他最近有几笔款子扔在销金窟,分散转到内地,被赵儿查到了。”
侯二皱了皱眉,代理人洗几个钱,查出了又怎么?
“其实我没别的意思,也就是为了怀钧集团,不过那都是锦上添花的小钱,就够请哥几个吃三五顿……这严宏谦不一样,他可是把家当都弄走了,而且还偷存了汣爷的一些东西,跟刘处也有接洽……”
侯二莫名觉得不对劲,嗅到了一丝作鸟兽散的味道,可如今形势大好,为什么要卷铺盖跑?
见他半晌没说话,汉老六似乎悟了什么,咬咬牙,小心翼翼敲击:“那个……茉莉花的风也刮过了,雷子马上要来一轮秋后算账,赵、赵儿没跟你说吗?”
侯二胸中掀起滔天巨浪,倒不是因为赵儿没告诉他,而是震惊于她竟敢与两个二五仔开一场生死豪赌。
他头一个想起出租屋内糊满了一整面墙的报纸,她能抽丝剥茧刘处长与陈庚玖的暗线,没有理由不从王斤的只字片语中预料到市局的清洗行动。
王斤那个呆子,技术工种上前线,不是警局没人,而是有人故意在打草之前扔个饵,惊蛇!
陈庚汣有门路,明白这回与几年前一样,需要出境避一避,另外还得舍点本,不扔出几只死老鼠平不了事。
汣爷不向下线示警,是还没想好舍谁,宾云这块地方寸土寸金,澍县一路走高,六谦风平浪静,骏台近年一直红红火火……
不,不对,侯二猛地想到,骏台有问题!
“一个叫王斤的,去年春跑到刘处长跟前胡闹一通,虽然我在余哥身边有些年头,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这个人,在骏台潜得很深。”
陈县公馆的私人会客室里,赵儿与严宏谦面对面坐在两把真皮椅子上,中间摆放茶几的地方空空如也,防的是谈话谈到一半桌子底下突然来一枪。
严宏谦不动声色:“余诚滨暴露了,由你来断尾么?汣爷眼花了。”
赵儿摇头:“我一个饿死鬼,以后少不得仰仗老爷子,还不能令人放心么。”
严宏谦冷笑:“是吗?”他上身往前倾,拉近与她对视的距离,一字一句,“你不够虚。”
“嗯?”
“别试图用衣服遮掩了,你瞒得过别人,骗不了我,我可以叫人搬一个称来,你绝对比他们预想的要重。”严宏谦说,“你也不想想,沾上这玩意的,身体好得起来?”
空气凝滞三秒,赵儿笑了,放松地往后一靠:“倒也是,不过严哥你看,我年轻,还在长身体,就不能理解一下?”
严宏谦表示不能理解:“等你长熟了,那还得了?”
赵儿两手一拍,摊开:“真是太欺负人了,严哥把我带到这里谈,就是让我明知道你有二心也无处可诉?不过容我多嘴,您的那些小秘密,看好了吗?”
严宏谦凝视她半晌,站起来快步出门,走到另一个房间,一拉抽屉,锁被撬了,夹层里的一叠文件不翼而飞。
“您真不该为了避嫌离开宾云。”跟上来的赵儿靠墙站着,“想铲掉风险,又想摘得一身轻,这等美事,成真的不多。”
“东西在哪?”严宏谦竭力压制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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