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气度……”夏意口里喃喃念叨着,一边将扫帚拿去井亭底下,余光瞥见树上黑影时愣了愣。
抬眼看去时梧桐枝桠上竟端坐着个人,此时穿着一身黑衣的年轻人正拿那双黑亮亮的鹿眼看着她。
她教他吓得往回缩了步,梗着脖子问:“你坐在上头做什么?”
树上阿溟抱着臂,面无表情答话:“做我当做之事。”
他所在的枝桠横亘在树干与院墙间,因有粗壮树干与枝叶挡着,从院里是见不着。往日未被觉察时一有人来他就轻巧越过墙头回李叔院里的皂荚树上,如今教人晓得后,无心躲藏,遂才教夏意见着的。
夏意还要说话时景深就来了跟前,一只手将她往井亭外推,边面色不虞地道:“不必睬他,他既爱坐就让他坐着罢。”说完眼中聚起锋芒,扫一眼树上的人。
看这反应,想来是一早就见过了,夏意忍不住又往上看了看,此时阿溟已挪到近院一侧的枝桠上来,垂着头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下一刻便让景深摁住了她脑袋,不悦的声音在头顶上盘旋:“你别看他。”
“喔。”
“他满肚子坏水。”
“喔。”
树上兀自委屈的阿溟看着两人背影,须臾摸了摸下巴。
***
若非特殊日子,夏意都会去学堂吃晌饭的,景深也适应了来回走动的日子,只今日比往日有了些出入……便是饭桌上多了个人。
夏意替先生盛好饭后又给易寔舀了碗,一边问他:“小满也去了么?你不去行么?”
问这话的缘由是易家奶奶唯一的侄孙娶媳妇,早间已拖家带口去几里地外的梦云乡吃酒去,独独易寔没去。
易寔双手接过瓷碗,摇头笑笑:“前两日便跟爹娘、奶奶说过的,都不许我告假,说念书重要。”
“是有道理,念书重要,对吗爹爹?”她边说着又给景深盛了饭,最后才坐好问夏先生。
夏先生替她夹了块豆腐到碗里,笑道:“豆腐堪谐世味,志趣于人也各不相同,阿寔如今定是自有定夺的,我说了却不算。”
“嗯?”夏意听不懂,撇撇嘴角,忽没个预兆地去问景深,“你觉得念书重要么?”
景深险些教她这问呛着。若他觉得念书重要,京里那些教他念书的老臣也不会这般快地白了头。
可眼下一大一小师生俩都盯着他看,一口豆腐直顺着喉头下去,微哽后坚定答她:“自是重要的。”
“那你为何不念书?”问过后夏意才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会心一击后,景深抵了抵唇,一本正经道:“自是还有别的事要我做。”
“别的事?是——”
夏意又好奇了,不过要问时教夏先生截过话去:“可成了衙里当差的?怎还管去他人头上了?”
景深忙附和着点头,这件事才算暂且过去,还了饭桌上一些宁静。
虽已近冬,饭后还是照例要歇息的,至少教书的与念书的须得休息。
悬杪堂后虽屋舍众多,但有床被的只那几间,这时没易寔小憩的床榻,若家去歇息恐才挨着床就得起身来学堂了,反倒白白耗去路上的时辰。
是以易寔便托辞不困,只说在学堂里坐着温会儿书就是,不料最后还是被送进了景深住的那间屋里。
小姑娘的原话是,“你们都是男子汉,睡一起怎么了?”
屋内两个少年相觑一眼,面上都有些不自在。景深清咳一声儿,指了指那张简陋的床:“你去歇罢,再不歇又该到念书的时辰了。”
“还是景兄弟睡罢,我在案上趴会儿即好,你莫耽搁了自己睡眠。”
景兄弟皱眉:“这话你留着说给自己听罢,反正我本就没午觉习惯……”说着不予反驳地坐去了竹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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