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煮了,周青脉最喜欢吃蟹粉包和菠菜蛋糕,最讨厌吃海带丝和竹轮卷香肠,迟朗都记得很清楚。
迟朗新工作适应得也还算不错,不过因为他长得帅,店长更倾向于让他在门面上卖电脑。他生来嘴甜,又没经历过太多人情世故,这导致他经常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带着直来直去的好意,并没有什么目的性,好像他只是想和你掏心掏肺。
来他们店里的人,但凡遇上迟朗,好像也就没那么担心买到假货或是被替换零件了。当然,据迟朗所知,他们店也确实没这么干。
走到冬天,元旦的时候,迟朗领了自己的第一笔年终奖,在新光天地刷了两万多块,给周青脉买了一件巴宝莉的大衣,深灰色,插肩款,内衬是经典格纹。当时他回到家,周青脉正在厨房切一条苦瓜,锅里还煨着红烧猪蹄,刀切声中,他大声唱着K歌之王,粤语发音非常字正腔圆。
迟朗默默地走近,把大衣抖开,他以为周青脉会大呼“太贵了太贵了”然后埋怨他不会过日子,可事实是,周青脉惊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苦瓜僵在案板上,菜刀僵在半空中。
“我家脉脉现在在CBD上班啊,”迟朗眼角泛着柔柔的笑,帮他解下围裙,又撑开衣裳让他试穿,“风衣不能再穿优衣库了!”
周青脉那天正好穿了件纯白的高领毛线衫,再套上那件风衣,他比模特还好看。好像他并非置身油烟阵阵的厨房,而是周身都飞起茫茫大雪,他抱住迟朗,雪就飞到迟朗怀里,落在迟朗肩头。
年终的时候,律所虽然没给周青脉这种工读生任何奖金,但是学校给他发了一笔奖学金。他给杭州的母亲打回去一部分,用剩下的给迟朗买了一辆摩托,烧油的那种,整个都是磨砂黑的,看起来贼拉风。
迟朗很快就考了证上了牌,从此以后,他再从中关村去清华找周青脉,都是骑摩托的,不用再走上三站地。
北京的冬风冷冽,刮在皮肤上如同刀割,每次周青脉坐在后座上,都会把脸蛋埋在迟朗的背后,双手紧紧抱着迟朗的腰,插进他的兜里。他们在滚滚车流中穿梭,前方是扑面雾霾,以及没有温度的柠黄色落日,他的衣摆被气流带着飘,迟朗的羽绒服软得就像枕头。
每当这时,周青脉都会无比确定地觉得,自己已经把一辈子塞到了迟朗手中了。
眼看着小年已经过了,周青脉年前最后回了一趟学校,从导师那里拿了不少书,用小行李箱拉着,他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学生都回家了,水都冰冻,树也凋零,天却瓦蓝,飘着过于柔美的云彩。周青脉给迟朗打了个电话,约好中午吃海底捞,他已经琢磨好,这回无论迟朗怎么负隅顽抗都要让他尝尝脑花了。
刚说好十一点在圆明园地铁口见面,线路就被另一条电话插进来,周青脉一看,居然是自己老娘。他盯着来电显示看了两秒,按了接听。
“喂,妈?”
从大一开始,他们就没有通过电话,甚至母亲再婚都是他从舅舅那里听说的。他当时觉得挺好,至少有人照顾,自己不至于太歉疚,只是,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已经快忘记母亲的声音了。
“脉脉啊,你在哪里啊?”母亲周围十分嘈杂,听起来倒是挺有精神。
“学校。”
“迟朗呢?”
周青脉没有太震惊,他并不认为自己能瞒母亲一辈子,就像他大二就能知道母亲嫁给了学校的同事一样,他妈妈也能很早知道他和迟朗又混在了一起。有血缘在那里放着,旁人都觉得你们是一伙的,那你们的联系就是斩不断的,你不想听,还有人硬要塞到你耳朵里。
“您在哪里啊?”周青脉反问。
“火车站,”母亲放软声音,“好像是那个什么,北京西站,脉脉啊,过来接妈妈吧?你和小迟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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