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翛轻轻施力向他平推一把,短暂失衡的气流瞬间冲散了他好容易聚紧的身体:“你数百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控制不下我的精神,你不过是天地间无处安身的游魂罢了…昆仑山上的山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九黎的后人,再掀风浪有何益处?大越如今气数正盛,这样下去,作践的不过是崔嵬,是你自己。”
“我控制不下你么?你当真是坦荡荡说这话的?”楚筌不再费力恢复身形,就这么一团雾气飘着,“你心志坚定不假,一魂一魄在我这儿也不是全无用处…力求天下安稳和顺是你的目的,楚翛,两年前在天渊寺大开杀戒的人是你吧?亲手毒死你生母简婉的人是你吧?你根本就摆脱不开骨子里头的东西,假惺惺地做给谁看?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么?”
他似乎是轻狂地大笑起来,一团身子抖动不已,发出摧残旁人耳朵的笑声。
楚翛本是波澜不惊地冷眼瞧着他,此时却不免心绪浮动,扯动了眉梢,额头微爆青筋。他强迫性地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压抑着低声道:“你借着我的身子做的那些事…我毫不知情。”
“可沾上人血的是你的手,楚翛,”黑烟凑近了,贴近楚翛的耳膜干着嗓子拉起了大锯,“你最好一直在京城里头待着,最好多跟那个小子多套套近乎,等我用你的身体…代你亲手杀了他。”
他本想说这话翻动楚翛已被激起的怒火,对方越是不冷静,越是激愤难平,他就越是好趁机钻空子。可楚翛只是厌恶地偏开了头,闭上眼睛揉揉眉心,声音甚至比方才更冷淡了:“这事儿可以一直惦记着,你也只能自己过过嘴瘾了。”
眼瞅着那团黑雾张牙舞爪地飘散开来,几乎嚣张霸道地占领了楚翛头顶的半片天空,无间隙地跟乌黑的夜空融合在了一起,空洞的眼窝刹那间扩大成了一座营帐的大小,整团身体弥漫成了山海经里头遮天蔽日的怪兽,大张着变形的嘴巴嘶哑地呼啸,发出巨大的皮球漏气一样的声响。
楚翛整个人笼罩在这团乌云之下,只有怪物一个手指头那么大,他手上不知何时提了盏古老的煤油灯,正是他从崔嵬阁带出来的那盏。
“我会舍命护他,白日梦你尽管做。”
那灯蓦然亮了,巨大恐怖的黑影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哆嗦了一下闪开了:“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身形渐渐缩小至正常水平,又一点点缩成一小团耗子那么大的球,凭空转着圈,却仍然保留着清晰的脸部轮廓,活像个砚台成了精。
楚翛略微低下头,余光突然扫到了角落里蹭过来一个人,一面向那人快步走去,一面轻笑着对那被他制服的黑球语气不善地示威:“大概是某种青少年的反叛心理吧…你想做什么,我偏偏跟你对着干。”
一抖手腕,将那团黑球收进了衣袖,眯眼一瞧,那像个大毛虫似的在地上蠕动的人竟然是董琦,浑身旧三层新三层的血迹,楚翛心里一紧,还以为他受了伤,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却是这小老头自作聪明地自己抹了一身血,连脸上都用泥灰糊得一只眼大一只眼小,要不是他缓慢地向自己滚过来,还真和满地的死尸没差。
楚翛拿出布巾替他擦脸,一面琢磨着猜这人到底看到听到了些什么。
董琦一路装尸体装的心力交瘁,本想一路爬到地营,结果黑灯瞎火的迷了路,正不知怎么办好时,楚翛那盏煤油灯正好亮了,对这从尸堆里把自己扒拉出来的老头简直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至于不伦不类的黑雾,在常人眼里也不过是随风来去的雨云罢了。
显然此人对楚翛超凡脱俗的与雨云对话的能力也没关注多少,脸还没擦干净,就急忙塞给楚翛一个包裹:“时间来不及,这是完事儿的炮弹,爆炸威力应当与赤血不分伯仲…北贼尚未发现城外的军火库,楚公子,你快去把这些送到高将军那儿去!快!”
楚翛攥紧了包直起身来,拉了董琦一把,这大爷竟一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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