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这片绿野,如碧绿碧绿的猫眼。
走上近前,那绪才见白泽就在这一尘无染的绿洲里,背靠千年大树冲他笑:“后悔吗?”
那绪摇头:“佛家修行,不在于得,而在于舍。”
轻浮的白泽浅笑:“有不舍,才有舍。你舍的可是你的修行。”
“佛门八万四千道,此道修行门毁,可以另修其他。”
“为情修行,易走火入魔啊。”
“多谢提及,那绪谨记。”
白泽嘴角再度勾起,眼睫略微垂下,让人瞧不到一丝眸光流转:“说句实话,我喜见你俩纠葛,却未必真心见你堕落。那绪,你不舍的莫涯,万一是个刁物呢?”
这句话那绪还没回答,一眨眼,绿洲风化溃散了,白泽也跟着消失不见。
如斯美景,一瞬枯竭。
天色骤然暗下,残月压旧城墙,徒留那绪孤零零站在一座孤城门前。
寒鸦恣意盘旋万骨骷髅之上,萤萤磷火。
这座城,煞气汹涌如浪,滚滚来袭。
逆着风,单薄的袈裟犹若羽翼张开。
万物悲鸣。
连他身畔歪斜的石碑都好似在发颤。
石碑经年,布满苔藓,那绪余光可见碑上镌着字,可惜还没看清,便醒了。
一觉醒竟然睡进了屋,还睡上了床。
屋子墙角蹲着一个人,低头抱着双膝,不知在想什么。
那绪起了身,走到他跟前。
那人扬起脸,近乎黑得发蓝的眸子安静深邃:“醒了?”这十分恶毒的妖孽,此刻脸上携着一股孩子气。
很久以前,莫涯就会这么个表情,当年年少,本质天生也好,后天伪装也成,反正莫涯知道这招吃得开。
果然,那绪中招,揉乱莫涯的发,不再有坦裎欢爱后的一种尴尬。
尔后,他发现莫涯脖子上的掐痕,痕迹发紫。
“谁掐的?”那绪问。方才还没有。
莫涯朗笑,恢复流氓气质,勾下那绪的头道,嘴碰着嘴:“你老相好在外头乱吐。”
那绪眉头皱了好长会,才问:“是阿雅?”
“他叫阿雅?”
“他为何会吐?”
“他说他一看到猪肝会吐。”
“哪里来的猪肝?”
原来,太阳快下山前,莫涯已安顿好了那绪,自己也找了衣服换上,否则再这么裸下去,真会冻僵。
而不请自来的绸则一直背对他们,一动不动。
第一月光泻下,绸就幻出了人形,如瀑长发堪堪掠地,如丝如缎如绸。
绸也蹲着,四肢纤细却结实,富有朝气,漂亮了许多。
样子挺青涩,可确实美得妖精,确实不似人。
“人妖。”莫涯搓手哈气,叫他。
绸哼都不哼,径直跑过去,双手掐莫涯的脖子。
这举动让莫涯觉得他挺像个男人。
莫涯任他掐,也不失措,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还手比较及时。
可惜,要紧关头,绸对着莫涯开始狂吐,吐了莫涯一头一脸。
莫涯狂猛咳嗽,却见绸方才铁青的脸转得惨白:“你怎么了?”
“我一见猪肝,就觉得恶心,泛吐。”
给那绪讲到这里,莫涯狂笑:“他掐我,把我的脸活生生憋成了猪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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