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又干脆地分析者自己的前程。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郑望西轻轻皱着眉问他。
“还行吧,不讨厌。以后时间久了说不定就生出感情来,这种事情说不准的。”他似乎有些渴,随手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上嘴唇紧贴着瓶口,有一点水漏出来,在人中那里有薄薄的一层水珠;下嘴唇包着瓶沿,喝一口,下嘴唇就动一下,一吮一吮的,不知怎么,郑望西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
“那我呢?”完了。郑望西问出口就觉得后悔了,自己对着这么个同志,问什么后半辈的事情。他想要的是下半身,可谢飞白要的,是下半生。
“你啊,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谢飞白这么说,让他松了口气,但是心里又觉得有些不舒服,扎了一根细细的软刺似的,钝钝地疼着,但是总也找不对地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疼。
郑望西似乎还想着要说什么似的,但是刚好到了他们,也就没说,带着谢飞白过去了。谢飞白在诊室里,郑望西坐在门口等他,想着抽一根烟,但是看见禁烟的标志,把玩了一会儿打火机又放下,心里的烦闷无处排解。
等谢飞白出来了,他才把打火机收起来,起身问他怎么回事。谢飞白摆摆手说没事,就是年纪大了,人也娇气了,吹个风就感冒了,可能还有些发炎,不过都不是什么大症状。末了还埋怨了郑望西,说到底是少爷,感冒这么点小病都要挂个专家诊。
郑望西自认理亏,也就听他抱怨。缴费的时候郑望西想着帮他付款,最后还是被谢飞白拒绝了,说他没有医保卡,这么不划算。郑望西本来想解释其实花不了多少钱,后来过了一会儿他也就明白了谢飞白的意思,他不想占自己的便宜,一分钱,一份情都不想欠着。
郑望西倒是想谢飞白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人,这么欠着欠着,大概也就还不清了,要是还不清的时候,自己想他做什么他也就要做什么了。而现在,郑望西明白,他是没办法左右谢飞白的。只能像一个愚蠢的农夫,等着兔子自己撞上来。咚地一声,最好连回头的机会都不要有。
待谢飞白取完药,又打了一针退烧针。说来也是惭愧,谢飞白这么大个人了,打退烧针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趴在床上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在眼角划过,很快又蒸腾不见,但是泪水的痕迹倒是一直都在,紧绷绷,亮晶晶的。在挺大个夕阳底下一闪一闪的。
等休息够了,天色也将将黑了,到了该吃饭的时候。按理来说,谢飞白生病了,郑望西应该把人送到家,让病号好好休息自己回去的,他却不,非说要照顾谢飞白,把人送到家不成,晚上还说要住那里。谢飞白不知道他又唱的哪一出,但是于情于理都不想再麻烦郑望西了,于是很委婉地说,自己家里地方小,只有一个卧室。
郑望西却说,没事的,他一个大小伙子,打地铺也行。
这怎么能行呢?让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打地铺,怎么都说不过去。何况谢飞白也看得出来,郑望西这样的公子哥儿,就是在金子堆里长大的,怕是一丁点的委屈都没受过,哪能让他在自己家里睡地板上?最后还是妥协了,说你要是不嫌挤得话咱们俩睡一张床。
其实谢飞白心里别扭得很。
上一次他和郑望西睡在这张床上还是做那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平日里和郑望西偶尔的接触,大家都是衣冠整齐的,谁也不会想到那档子事情上。可是睡觉的时候可就是另一样了,那时候肌肤相亲的温度,指尖在皮肤上游走的触感,都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般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什么滋味。他想逃避,又逃不掉。
跟曾经的炮友同床共枕盖棉被纯聊天,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谢飞白有些懊恼地撸了一下自己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头发,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
等到郑望西从附近超市买好了饭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谢飞白坐在单人沙发上,一只脚放在沙发上,一只脚放在地上,没穿袜子,是个半屈半坐的姿势。他懊恼又无奈地对着自己的头发生闷气。谢飞白头发不算长,但是最近一直没有剪,差不多到了眉毛上部,平时梳得整齐,显得精神,刚刚自己随手瞎耙了两下,头发趴下来,盖在睫毛上,垂着头,看起来特别有病态美。
“又怎么了?”郑望西把餐盒放在微波炉里,坐在沙发扶手上,虚虚地环着他,另一只手揉揉他的头发,细软细软的,郑望西在此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的头发也可以这样柔软。他像是玩上瘾了,手指插进发丝间,指腹与头皮相接,轻轻地按揉着。像是给小动物顺毛。
这姿势可太过亲昵了,谢飞白有些想躲。他想和郑望西划清界限,最好划得像是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彼此之间不许越雷池一步。既然郑望西想与他做朋友,那么就只做朋友,把一切前尘过往都抛开不看,干干净净,纯纯粹粹地,做个朋友。
郑望西是个多八面玲珑的人,人家头发丝动一动他都要揣摩一下那人是要说话还是要起身,更不要提谢飞白这么个过于直白的动作了。他早就知道谢飞白对自己抗拒了,可是他总是装作不知道似的,反而把手向下移到领口处,开始摸着谢飞白一个一个清晰的脊椎骨节。
谢飞白要是一只猫的话,大概此时早就炸了毛,嘴里低低地开始吼叫起来了。就算谢飞白是个人,郑望西也感觉到他的别扭与不安,寒毛直立着,领口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还发着抖,坐得笔直笔直的。
“行,看起来退烧了。”郑望西起身离开的时候这样说。可是谁信呢?像是一个蹩脚的借口,掩盖着两人之间暗暗涌动的狂潮。说到底,就是粉饰太平。
吃过晚饭,考虑到谢飞白这个病号,两个人看了半个小时的电视就打算上床睡觉了,可是谁也没有真的困意,只得假模假式地,彼此之间谦让着,洗澡,刷牙,换好干净的睡衣。等到两人都洗完澡了,也不过九点半,睡觉还是嫌太早,可是不睡觉又相对无言。26℃的空调开着其实还是有些热,郑望西的鼻尖稍微出了些汗,偏高的体温把沐浴露的香味蒸得更浓烈,他和谢飞白背对着背,房间里只有空调嗡嗡地响着,好像彼此间呼吸相缠,缠绵又暧昧。
他们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他们呼吸的频率也是一样的,他们共享着一轮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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