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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得宜,易风从后只得将他扶了一扶,已见着他爹千万情怀未能得遣,竟全往眼底心上及棹行来,渺渺着一路惨淡寒色,染得易风邪心惹起千愁万恨,也无处去,便将将戳在步惊云跟前。

风云唯听得易风一声冷笑,只道:“聂风,枉你对步惊云恩深义重,可他如今胸怀天下,哪里还容得下你,这便要与你恩断义绝了。”师弟闻言未有奈何,敛眉叹得一叹,且感念易风话中护持,是以甚欣慰,温言唤一声风儿。易风眼见聂风一身素衣已叫他爹咳成了湿凉红袖,深浅沉浮俱是腥色,着眼更有乱朱一簇,瞧了很是灼灼。便无端平添几分怒意,又道:“我曾与你说过,别离他这样近,如今重伤,是你自寻来的。”

此一句讽嘲叫易风说得当真太不经听。然则聂风为他爱子这般扶着,隔衣犹存易风掌中暖凉,便觉此番亲缘情近甚难得,只把眉目一松,因想风儿素来慧黠,不知如今竟何以未察半分不妥。遂很有几番庆幸,更将师兄瞟得一瞟,见他拽剑有怒,捏得指骨俱白,森然却道:“要走的,就尽快走。我怕下一刻,会改变主意。”

言罢转身以背示人,竟是不愿再看。

师兄一言说得极妙,便让聂风声声解出怒忿难休来,不由心底赞得一赞。复对易风道:“风儿,我已得调息,你我还是先随群雄离场,好护他们自行逼毒。”易风听了很是不屑他爹这般温厚性情,方待出言驳得一驳,譬如“你现下已是菩萨过江一身泥,还管别人沾不沾衣,果然人老多心。”话至嘴边,却见聂风较之上回相见更是清减。易风左右且将聂风多看几眼,以为他爹衣白唇素,本是色淡得很,现下好叫腥膻染得几染,如此一艳成病,病来有愁,愁罢添忧,只往眉上堆作一处,自开自落又几旬。

却偏偏不曾老,是以“人老多心”,唯得两字有真意。易风一时垂眉懒散,也再不能多来一句冷凉,遂与他爹往道下行去。惊云道众既得师兄一语,更不得相阻,亦将将放了正派武者离场。

当此一日过后,武林便得两分,步惊云掌惊云道,聂风踞坐神风盟,时称“风云世代。”

步天亦觉此名甚好,总不辜负他每日成想,风云本是不该离分的。便是离分,且在诗书话本里,尚得如此一并凭肩,后世有人说起,亦好听得很。也是少门主念得这番,才在惊云道前叹得一叹,只向云阁之上瞧了半晌,更抗得一肩书卷旋梯而往。因着楼台甚高,步天行得太气短些。是以入阁之后,步天少不得要在他爹桌前停得一停。步惊云炉上刚把新茶温罢,正闭户推窗,埋首灯下不知看些什么。

少门主立了半晌,终得他爹将将一瞥,问道:“天儿,何事?”

步天低头更把心气壮了两回,说道:“爹,你若能与风师叔坐下一谈,想也不至这样闹僵,不然明日我去神风盟——。”步惊云未待他言尽,拧眉却道:“不必。”

步天还要来劝,劝来他爹一脸冷凉。其时更有风过,烛边火色更往两人身前黯得一黯,照得暮云千叠月寒霜重,都在步惊云眉间袖上。虽则将落未落似消未消,仍叫步天看了分明,惹他一时语塞,从旁留得书卷,退了两步,又想半日,只停在窗前,伸手欲阖,不意被他爹一句来拦:“天儿,勿关窗。”

步天唯唯且退,更往阁下走了半途,却闻楼上悄然一痕轻响,听音譬如明月劈头盖脸入得怀来,仓惶呜咽几句掩一夜簌簌深雪。少门主便是停得一停,静候了半晌,再不得更有声息,以为太是多心,方才顺阶行去。

阁内聂风得他师兄以手覆额揉得两下,抬眼方有一叹:“云师兄,你这窗子也修得太小了些。”师兄回身给他添茶,又往窗前望了一回,只道:“不小,恰能展得绝世。风师弟,你从前来得次数也不少。”师弟抿茶无言,末了却道:“云师兄,从前我都是走门的。”

步惊云听罢默得半晌,掌灯来问:“如何?”聂风又是一叹:“甚不好。”言毕只往袖中掏出一轴书卷。师兄见了拧眉道:“何物?”师弟说道:“神风盟内近日出的一本册子。其上絮絮写了三百五十一条,条条授得俱是绝世剑下逃生之术。”

步惊云闻言隔灯相问:“为何要逃?”师弟垂目只道:“神风盟议事凡十五日,不,不曾寻到得胜之法。”师兄听了没甚言语,只把聂风揽在桌前,推得半摞书册与他:“风师弟,你帮我将它们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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