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与他为揖。易风得了前辈这般大礼,也是一怔,便又听先生一句:“易风,老头子我替中州谢你舍身以护。你万事珍重,祈望日后还得有缘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诀别
嫣翠入阁来时,易风正趴案上且与他爹书信。开头一句聂风,便写了三个时辰。饶他胸中万言,却叫两字话尽,遂把纸笺再揉一团,直往楼外丟罢。荆奴于下又拾一筐,乐得扛去东厨添火。
邪王扶额复一声叹。以为前时共了他爹吼得两声断绝关系,当真说得何等轻易。怎地如今提笔,一划千钧,竟折煞气力,不知是什么道理。只念得心头火起,抬手招了姑娘近身道:“嫣翠,你,你可曾恨过谁?”
问得嫣翠面上仓惶一点青。
易风见了又道:“我要与人翻脸,该如何来写?”
姑娘从旁立得半晌,说道:“就写,写我与你恩断义绝?”
邪王闻着却觉此番言语甚有些耳熟,拧眉只道:“不成不成。恩断义绝这种话,步惊云已与聂风说过。我,我易风才不屑与他同置一辞。”
嫣翠听罢好将额前一双冷汗捉衣扪得一扪,未晓自家主人又得什么计较,遂道:“那便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易风得她这般说了,唯把姑娘望了两眼。望得嫣翠遍体生寒,拱手推道厨中炖鸡,怕火大水干,如此堪堪退下。剩得邪王一人坐在屋中,对着纸墨笑得半声。一晌才往匣中捞了他爹旧信相看,奈何念来念去竟不曾寻得一点怨怼,底事言毕,还是风儿你还好吧,风儿你伤得如何,风儿你莫忘寒暑无常凉来添衣。
也不过寥寥几字,他爹话多,好自言了十八张纸,委实是个人才。
实则读与不读没甚两样。因是他如今要与聂风诀别的了。
念至此处,易风复来提笔,想着他爹一番牵挂忧切,现下便叫他踏为尘泥飞灰,半时心头痛得一痛,遂也写道:“聂风。”
邪王拧眉又将这句看过一回,再添一行:“你生我诞我,却不曾养我育我。我易风一生只认一位父亲,自然不是你了。你不过仗着一脉亲缘,却要对我横加阻挠。想来也是缘着我诸般行径受尽指摘,你方出面大仁大义一番。才好衬得你中州神话的虚衔稳便不少。别人看不穿,我难道看不穿么。哼。”
易风一笔话到这里,停得一停,仍道:“是以,我一生最是讨厌之人,就是你了。你口口声声念着风儿,以为多念几句,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我叫绝心百般折磨之时,你在哪里?我扶了我爹灵柩归乡之时,你又在哪里?你,你只与你师兄步惊云,你们——。你风中之神好大名头,我易风高攀不起。我对你早无父子之情——”
邪王一言书罢,心里难受得很,半晌不知他与聂风若非父子之情,又能存得什么情。一时思得深了,抖得两笔落着一痕墨迹,草草扪袖擦去,还来续道:“我与你断绝父子关系!”
默得良久,又加一句:“这次不是说着而已。你若真还念着半点父子亲情,三日之后弥陀寺里,你我之事,终须来个了结。”
如是写尽。
易风左右捻着读了几遍,只觉言语之中且冷厉且伤人,若遣他爹瞧罢,怕是又得痛着狠了。然则痛虽痛了,长不如短,到时两抔寒土好将此身一埋,他爹自然是要比他活得久,多年之后亦将这事忘得干净,双双也得个皆大欢喜。遂把自己佩服得紧,以为这般高瞻远瞩的道行已是修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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