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乘挂著碧紫流苏的轿子对他道,“那里边坐的是翰林院周大人家的千金,听说很讨太後喜欢。”
陆恒修顺著他指的方向看,一乘素色的小轿,实看不出什麽,便淡淡地应道:“是麽?”
“可不是?”辰王爷似乎被挑起了兴头,凑近了他神秘地说道,“你别看周大人是那麽个老实窝囊的人,他家闺女伶俐著呢。前两天皇上不是病了麽?居然想到要去庙里头求个平安符,放在荷包里呈给了太後,可把太後喜欢的……啧啧,您说她怎麽想得到?”
陆恒修见他一直别有深意地看著自己,慢慢回味著他的话,似乎一下子抓到了什麽,可又一下子从手里漏了出去。像是面前的白色石栏,似乎看到了什麽,风吹过,“呼──”地一下又是白乎乎的,空无一物。
“陆大人,您是国事想多了,没空想想您身边的人了。”辰王爷拍了拍他的肩,走出了几步又想起了什麽,“人呐,总要图个什麽,嘴上说不图不图,心里总是想要个什麽的,您说是不是?就好比说方载道大人吧,说什麽不图名利,人家张口管他叫一声‘方青天’,你看把他乐的,真是,他什麽时候冲本王这麽笑过了?啊呀,不提了不提了,您再好好想想吧。立後这种事,可是关系著国本的,您当说声‘不愿意’就能完麽?”
还是想不明白,辰王爷东拉西扯的跟他说这些是个什麽意思?为什麽要说那个周家的小姐,又说什麽立後?隐隐仿佛是在说他的错,他什麽时候做错了什麽?
陆家二少奶奶金随心又买了一堆没什麽用处的东西回来,陆恒俭一边打著算盘一边哼哼唧唧地抱怨她不知银子来得辛苦。
“这都是用得著的,皇上不是要立後了麽?大婚的筵席上别人都穿金戴银的体面得很,你就舍得让我穿得跟个要饭婆子似的麽?出门你不得带著丫鬟小厮呀?不给他们做身新衣裳,别人还当咱相府多刻薄下头呢。”金随心噘著嘴解释。
陆恒俭听得直摇头:“我的姑奶奶,咱家的丫鬟穿得比别家的小姐都好了。你看看她们穿的戴的,宫里头也没这麽穿的呀。咱家还小气?全京城都知道你阔气!谁跟你说皇上要立後了,你看到圣旨了麽?皇後的衣裳都还没筹备起来呢,你就这麽急著自己的衣裳?”
“全京城不都这麽传麽?人都进宫了,过两天皇上再见一见,一後二妃定一定,不就是了麽?都说大半是周大人家的那位胜算大,你没瞧见他们家门口那送礼的人,都排到城门口了……”
陆恒修坐在一边听他们吵吵嚷嚷,立後、立後……听进耳朵里,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手里捧著刚沏的新茶,捧了很久,现在才感觉到烫得扎手,急急地放下想回书房继续去看折子。
恒俭却跟了进来,站在他的书桌前皱起眉拨拉著算珠子:“哥,你还看呢,这一本你都看了三天了。”
是麽?怎麽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赶紧合上了折子,手里空落落的,连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就听陆恒俭在那边说:“打从皇上下旨让各家的小姐进宫起,你就魂不守舍的。你别跟我说是在担心那个秦耀阳,人家太医都说了一时半会儿他还死不了。”
陆恒修盯著桌子,半晌才慢慢地说道:“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陆恒俭冷哼了一声,语气却放缓了,“当年皇上一登基太後就说要立後,你说说怎麽到今天还没立成?百姓家还说不孝有三无後为大,何况他是皇帝,你只当就太後一个人逼著他麽?听灵公公说,那天太後捧著先帝的灵位去见他,他不上朝是一直在先帝面前跪著,要不怎麽能病了?”
陆恒修听得怔住了,他还滔滔地说著,和著算珠“啪啪”的清响声:“我还奇怪呢,你要有个什麽事,我这个亲弟弟有的还不知道,他怎麽就每次都是第一个?你当他是神仙,能掐会算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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