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他仍是半昏着,现在生生被这句话吓得清醒:“就不能不说话,直接动手吗?”
郎中面无表情:“下回注意。”
楚北渚在心里骂了一句,若是没有这句提醒,说不定他还无意识地就混过去了,现在他清楚地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只会更加紧张。
刀子刮过肉的感觉与方才的钝痛截然相反,凶猛且尖锐的疼痛让楚北渚从床上弹了起来,但是因为四肢被人摁住,只能徒劳地发出低吼来缓解一点疼痛。
嘴边不知是谁递过来的毛巾,楚北渚一口咬住毛巾,感觉疼痛稍稍能忍了一点。
“你就不要命吧,早晚有一天真的没命了。”
楚北渚突然笑了出来,他的口中紧咬着毛巾,从喉咙中发出颤抖而压抑的笑声,却仿佛有方才的吼声别无二致。
随后一个巴掌呼上了楚北渚的额头,任清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长点记性。”
楚北渚松开了紧咬的牙关,晃了晃头,试图将毛巾从口中吐出。任清看他做得废力,长叹了口气,将毛巾从他口中扯下来:“有什么话,说吧。”
楚北渚试着通过跟任清说话来转移自己对疼痛的注意:“白昕呢?这回我答应他的可是做到了。”
任清翻了一个白眼,将手中的毛巾向他脸上一甩:“你做到个屁。”
楚北渚看着任清气得不轻,便摆出一副讨好的表情:“这还不是回来了?”
而任清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就带半条命回来也叫回来?你你你……”他指着楚北渚气得说不上来话。
楚北渚明白,任清的愤怒更多的来源于对自己的心疼:“没事……唔——”他刻意装出的若无其事马上就被打破了,刮肉疗伤的疼痛几乎超出了他的忍耐范围:“没事,这不是还活着。”
但楚北渚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任清看他无所谓的态度更加怒从心起:“那你还真是厉害,还能捡了一条命回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楚北渚:“你给我老实呆着,起码半个月,都别想下床了。”他又对着给楚北渚治伤的人说:“给我狠狠治,怎么疼怎么治。”说完他不忍再看下去,转身走了
看着任清被气走的背影,楚北渚的心又揪了起来,任清以为他没有注意到,但是他分明看见了任清刚离开时已经泛红的眼圈。
腐肉已经刮干净,郎中开始最后的上药包扎,虽然也是疼痛的,但是与刚刚相较,已经是小巫见大巫。
“伤口结痂前不能沐浴,不能吃羊肉鱼腥,每日三顿来医院拿药,睡觉时翻身要注意。”郎中扔下一串丝毫不带感情的嘱咐便离开了。
这还是楚北渚第一次在医馆住下,往常的伤他自己上药包扎就可以痊愈,十年来第一次住进梨雨堂内的医馆,也是一种别样的感受。
他现下孤身躺在窄小的床上,空气中弥漫的是难闻的药味和血腥味,隔着一扇屏风,外面密密麻麻摆着病床,伤患此起彼伏的□□声传来,仿佛是世上最悲惨的声音。
楚北渚废力地抬起胳膊搭到了自己的脸上,遮住眼睛,只这一个动作,浑身的伤口便被牵动。
楚北渚遮住了自己的双眼,眼泪奔涌而下,就像过去几天所有的悲伤都被积攒到了现在,他再也无法克制。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眼泪无声地流,直至湿透的衣袖承受不住更多的眼泪,眼泪缓缓流下,沾湿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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