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本来伤口太深,再加上颍州的夏天炎热潮湿,可能不太……。”
楚北渚见过太多重伤的人,没有当场死去,但是在受伤后的几天,因为伤口持续恶化,而在痛苦中挣扎着去世。这样的人在最后几天,几乎能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从而感到无比的绝望。
楚北渚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死去,他现在终于能体会到对自己的身体无法掌控的痛苦,这种一切听天由命的感觉,让他无比的难受。
但楚北渚似乎很快接受了:“我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他挑起嘴角笑了笑,“遗言什么的?”
赵景祁一下愣住了:“呃……你……你随意。”
楚北渚不知赵景祁是这样的性格,这瞬间觉得他有一点好笑:“那我再想想吧,伯爷能给我讲一下之后的事情吗。”
“哦,好,”赵景祁从尴尬中反应过来。
“任清过来后说萧靖之和颍州知府都是内奸,萧靖之反被自己的手下飞龙卫将了一军,直接带我们找到地窖时,但那时萧靖之已经跑了。”
赵景祁可能是对这几天发生的事心有余悸,描述时逻辑也很混乱,但楚北渚没想到萧靖之最终是被自己的手下“出卖”,显然飞龙卫中并不是上行下效,萧靖之白莲教徒的身份并不为人所知,但却引起了属下的怀疑。
“那个村子!”现在楚北渚满脑子都是在那个村子中看到的景象。
“我们也去过了,那个知府,都没审问,随便一问他就都招待了,是白莲教扣押了他的家人逼他合作。
“我们去那个村子时,村子已经都空了,一个人都不剩,整个地下几乎都掏空了,全是铠甲兵器,而且许多人密集地住在下面,他们隔几日轮换来到地上住。”
楚北渚只听着都觉得这样的地下军队强到可怕,不知在大梁境内,这样的地下军队有多少,他们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将整个村子地上地下的叛军全部转移走,还不知背后有多大的势力。
“那任清是如何说动伯爷您的?”
问到这,赵景祁咳了一声,“咳,他……他收了你的信,猜出萧靖之是内奸,直接用我的名义给陛下上了折子,人刚到颍阳第二天,后脚圣旨也跟着到了。”
楚北渚想,这确实是任清能做出来的事情,胆子大起来什么都做,欺君之罪也不在话下。但是人在千里之外,就能看穿颍州的局势,大局观也是了不得。
也许赵景祁自己都没注意,但是楚北渚能看出来,他在提到任清时,连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眼里还带着点点笑意。
楚北渚又开始烦躁了。
委婉地让赵景祁离开之后,屋内一下子变得安静,楚北渚身处官驿,房间干净明亮,但是空气中的潮湿却是驱散不掉的。
现在四周终于安静下来,楚北渚开始感觉死亡的气息逐渐逼近,身上仿佛压了千斤重的巨石,一呼一吸都很艰难。
楚北渚突然意识到,自己才二十六岁,人生走到现在,前一半是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十三岁时经历巨变,后十三年在梨雨堂挣扎着度过,现在想来仿佛懂事之后就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过。
还是挺可惜的,楚北渚心想,感觉这一生还什么都没有做。
楚北渚头脑一片混乱,胡乱想着就又睡了过去,当天夜里,楚北渚发起了高烧。
被安排在隔壁的郎中依旧不慌不忙,和任清的惊恐对比极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郎中手上不停,给楚北渚施针灌药,一边碎碎念。
任清急的满头是汗,用烈酒给楚北渚擦着身子:“什么?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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