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禽兽。
☆、画中女子
琳琅纸笔铺子位置很偏,周遭店铺做的批发生意,每日车辆人员来往频繁,纸笔铺子开在此处大有闹中取静的意思。
星妤今日出行刻意选了管家出行的马车,因此并未引起众人瞩目。
未进门先闻见淡雅的沉水香,里头只有一个中年男子在,他大剌剌躺在黄花梨摇椅上,一手拿书,一手拿光润紫砂杯,半分心神也不肯分给来者,似家有万财,开家铺面只为打发无聊时光。
星妤浅浅一笑,放眼都是千金难求的好物,如黄州芽纸、徽州香墨,前朝笔痴宁大师制的笔等。她只看了两眼,收回视线望着故作高深莫测的男子道:“我不是考生,如若今日先生还设有三道考题,须得解答完毕才有资格与先生说话,那请恕我打搅了。”
中年男子先是一阵爽朗大笑,然后放下书起身,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星妤,面含微笑道:“你与你母亲一点也不像,倒是像极了……”话到这里又卖起关子,请星妤入座,又请她品茶。
织云心有不安,这男子一身青色布衣,头上一支看不出材质的木簪,若非气质儒雅,倒让人感觉这是自命不凡的穷酸老先生。可他点出少夫人母亲,可见来头不小,规劝的言语还未出口,便听见少夫人道:“好不容易出来趟,准你们在附近逛逛,也给外面的侍卫拿些银子去买茶吃。”
织云明白少夫人是想单独说话,便笑道:“这些侍卫是军队退下来的,为人有些固执,只怕不肯走。”
天气日渐寒冷,虽不至于用上炭盆,可双手长时间处在室温下,不免有些凉,紫砂杯保温,捧着再舒坦不过。
王崇明放下紫砂杯,却发现掌心一片暗红,原是暖手之际不觉被烫红了,搓搓手叹道:“一晃你都这么大了,我也成了糟老头子。”
星妤侧目看了一眼糟老头子,面皮白净,没有蓄须,眼神深邃,脸上纹路都透着俊秀之气,这样的男子就像他手旁养了多年光润如玉的紫砂杯,非一般年轻男子能比的。不过嘴唇有些薄,都说这是这是薄情之人才有的。
她淡淡道:“先生邀我前来,不只是为了感慨时光吧?”
王崇明愕然,问:“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星妤回,“先生前一次试探我,就应该知晓我这人十分沉不住气。例如钓鱼这类事情,我是一点也坐不住的,尽管水下鱼又大又鲜美,可若要我用一下午时间去换,我宁愿不吃。不过时局在变,如今我要想吃,打发个人去钓就是,犯不着劳心费神。”
言下之意,她能前来已经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王崇明收敛轻视之心,认真看了星妤一眼,小姑娘眼中有着不符年龄的睿智与沉稳,身着普通衣裙珠钗坐着,仿佛一颗夜明珠,白日并不张扬,在夜间无人时发光发亮。
尽管对方似不是很想听,他依旧自顾自地说起来,仿佛是一场预备已久的演说,人听不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负自己。
“若非天意弄人,可能现在你我关系会是父女。你母亲原是我的未婚妻,后被人横刀夺爱,碍于对方握有生杀大权,我的族人想也不想就屈服了,而我被关在祠堂整整半年,再出现人前已经物是人非。我一直以为你们也跟着你母亲去了,不想离我这般近,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和你们。”
一般人听到自己这般悲惨命运,少不得会掉几滴泪,星妤却像听了个故事似的,眼中未起半死波澜,“我见先生模样似对我很亏欠,可若是真亏欠一个人,不应该是在他落难时出手相助,高飞时远离不拖累吗?我在乡野长大,见惯了别人为一亩二分地争得头破血流,从没见过先生这般挂念旧情的仁义人,一时口快辱没了先生,还请先生见谅。”
嘴上说见谅,神色一点抱歉之色都没有,可见她心底是不赞同,甚至是看不起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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