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说,想质问他以前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为什么对他不管不问。他觉得自己一定会问问他,事到如今,有没有过后悔,是否感到讽刺。
他和他父亲,近三十年里一直站在对立面上,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
在父与子之间的这一场拉锯战里,他确实胜了。可是胜了又怎么样呢?这一场胜利,除了孑然一身的无奈以外,又带给他了些什么?
小满曾经那样问过他:
如果爱德蒙没有宽恕唐格拉尔,他会开心吗?
他不知道。
……
雷雨不眠夜里的那一个电话,先是伍舒安打来的。
小满的酒量很浅,那天晚上跟着石越卿去参加聚会,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困得直打蔫。他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结果从车子上她就开始睡得香甜,连到家了她都没有反应。
他将车子停好,自己却不敢动,侧头去看她。
小满有一张可人的鹅蛋脸,但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却显得很清瘦。她的鼻尖小巧,额前的发梢微微滑下来,几乎落在她长长的乌黑睫毛上。
她睡得那么安心,似乎是只要靠着他,去哪里都无所谓。
石越卿的心头微微一颤,那根挂在心间上的弦不知道又被哪里来的仙子轻轻拨弄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小满从车里抱出来,她动了动,似乎是眯了眯眼睛。然而看到是他,立刻像一只小猫咪一样把自己缩一缩,毫不犹豫地又蹭回了他的怀里。
他看着她那副心满意足的小模样,只觉得连指尖都是酥软的。
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能睡着。小满就在他的身边,他想翻一翻身子,又怕吵醒了她,于是干脆起身,到厨房去接了一杯水,然后走到客厅,望向外面。
窗外是一场雷电交加的大暴雨。伦敦的天气一向是不温不火的,最常见的是霏霏细雨,阴阴的,缠绵悱恻。
而像这样痛快的霹雳雷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就是在这个时候,茶几上的电话震动起来。手机震动的声响有时莫名令人感到更急促,不知为什么,石越卿在听到这个接近凌晨四点钟电话的瞬间,手上就不自禁地紧了几分。
他拿起来一看,那上面赫然显示着伍舒安的名字。
石越卿知道他父亲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着什么。石在煜母子的携款潜逃,律所事务岌岌可危,合伙人内讧逼他下台,这每一桩都不是轻易能够解决的问题。股东大会应该正在进行着,而它的结果将会决定石贺和律所接下来的走向。
他心中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可却下意识地拒绝承认自己的失眠跟石贺有着丝毫的关系。
可伍舒安的电话偏偏在这个时候打进来,她能有什么事呢?
石越卿将电话握在手中,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想法。几乎是在疏忽之间,他就判定,伍舒安的这个电话无非是将股东大会的结果通知他。如果她成功地将石贺斗倒了,那么现在无非就是跟他耀武扬威;如果她失败,那么也不过就是冷嘲热讽两句。
他看着屏幕,不自禁地轻笑一声:
伍舒安大略是忘了,石贺现在是成功还是失败,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电话在石越卿的手中震动了很久,他一直握在手里,却始终没有接起来。终于,手机不再发出催促的声响,他将它重新放回茶几上,自己喝了一口水。
然而电话却又一次地拼命震动起来。
石越卿皱了皱眉。他下意识地以为又是伍舒安,结果抬眼一扫,却是一个陌生的北京号码。他略想了想,还是将这个电话接了起来。
“喂?”他怕吵醒了小满,往阳台走去。
电话那一端很吵闹,石越卿的眉头紧锁了起来。
“你是石贺先生的家属吗?”
对面的电话里传来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但是这样的语气莫名就先让石越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将阳台的门关上,潮湿的雨水气息涌上来,伴随着有一道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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