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1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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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莫不成这心是铁石做的?楼里头出的命案死的人可都是平素与你朝夕相处的姐妹,姑奶奶见过心肠硬的,可没见过没了心肠的,自个亲妹妹都死了,也不见你掉一滴泪!”与这女儿说话,寿命可得短个十年,都是给气的!无涓眼里头冒火似的瞪着帐里人,心中却似有所顾忌,几次三番挨到帘帐边,偏就下不了手去掀了这一层薄薄的帐子与人面对面把话挑明了讲,言辞还是保留了几分,“甭绣那东西了,再绣也绣不出原来那样儿,赶紧出来,与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嘴里头问着,手上也没闲着,由着帐外的嬷嬷着急上火地瞪眼跺脚,她却捻着一根小小的绣花针在灯下细细地fèng呀fèng,偏还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赶什么紧呀?再急也得等我绣好了……”

“绣不好了、绣不好了!”急惊风遇上慢郎中,无涓在帐外焦急地来回踱步,不停绞着手中一块长长的鸳鸯丝帕,却忘了擦一擦脑门上成串滴落的汗珠子,惶惶然六神无主,“小祖宗哟,快别绣那东西了,赶紧随我上山入庙去!”

“上山入庙?”帐里人捻着绣花针呵呵一笑,“嬷嬷这就看破红尘想出家了?”

“出什么家啊?赶紧随我去庙里找一个人!”

“找人?找和尚?”帐里人语声依旧柔柔含笑,旁人听了可不是个滋味,“庙里和尚脑袋光光口袋空空,可没法子填了你那惊人的胃口,洛阳城里找不出第二个‘万有财’,你可别急得往山上碰那石壁去!放心吧,我欠着你的一百万两huáng金,明儿个一文不少统统给了你,让你高枕无忧睡个安稳觉,免得半夜里偷偷摸摸钻出dòng来我这儿穷跳脚!”小嘴儿当真yīn损得厉害,话中弦外之音居然把当家作主的嬷嬷比作夜里出dòng偷油吃的耗子,揭了嬷嬷心中贪yù,却也损得人够呛!

无涓骨子里再怎么蛮横老辣,脸皮儿可保养得脆嫩脆嫩的,被女儿不留qíng面地连讥带讽,瓜子脸上红得跟煮熟的螃蟹一般都能冒出团团热气来,手劲儿一猛,把那鸳鸯丝帕扯得紧紧的,像是在拧一个人的脖子,“好心全当驴肝肺!姑奶奶就知道你这丫头谁都信不过,只信你自个,就是投错了胎,错落青楼,倘若是投到了帝王家,没准儿就是第二个太平公主,无波也得起三层làng!眼下风也兴了làng也作了,不等明儿个万事俱备,那一百万两huáng金就不让人慡快地捞到手,得!嘴皮子上净让你占个上风去,姑奶奶只问一句——今晚上山入庙,你去是不去?”

帐里人捻着绣花针往鬓发上轻轻一撩,针头将发缕卷了一圈又一圈,语声悠悠:“上山入庙?上的可是西山?入的可是普度寺?该不是寺中停的那具棺有了什么差池?”

“九尾狐的心窍儿也比不得你这小脑瓜机灵缜密,楼里的十一少使也算个机灵丫头,就是少了你腹中净往歪道上拐的几根花花肠子!既已猜到了,还与姑奶奶装什么蒜?窑子里的虚伪门道,姑奶奶可没你摸得深!”xing子急了几分,也做不来yīn柔媚笑,心中是气是恼,她都摆到了脸面上,只凭了入这行当早些、资历深些,还能冲小辈们端起几分架子,“七七四十九天,还魂日,偏巧这个时候,破庙里不见了棺材,人人都说棺中诈尸,那棺材也自个长腿跑了,这事儿可蹊跷着,姑奶奶只怕……只怕闹鬼了!今夜咱俩一起上山,壮个胆探个明白咯,明儿个你那桩事也免得横生枝节!哎,你倒是慡快地答一句,去是不去?”

“不去!”帐里人这会儿答得是gān脆利落,只两个字却堵得人憋了气。无涓是气得不行,话儿也发了横:“不去也得去!给人背黑锅的死小子诈了尸,亏了你还坐得住!甭绣那鬼东西了,出来!”

“棺中人不见了,与我何gān?”帐里人慢条斯理地解了绕在针头上的几缕鬓丝,如同解开了一圈圈连环儿,话儿也说得十分明了,“要找也得找盗棺偷尸的去!洛阳城里多的是出嫁从良的青楼女子,往年洛阳花会,姓司马的剪一盆美人花卉就能卖出万两huáng金的天价,日进斗金却住那没瓦没梁的四堵墙里头,你还当他把金子掖着藏着?那日他一来敲门,你就急巴巴开门迎财神去。告诉你,他身上可没藏一文钱,这风流鬼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洛阳城哪家青楼窑子里的姑娘没受过他的小恩小惠?去年牡丹坊红得发紫的头牌花魁鬼迷心窍,放着知府老爷的九姨太不做,偏喜欢上个穷书生,惹了多大的麻烦,最后还不是洛阳第一花匠洒了满箱满箱的金子,帮着穷书生为她赎身摆平了官府那茬儿,你怎不去找她问问,看这人是不是知恩图报,趁着‘七七’把庙里风chuī雨淋的一口棺给入土为安了?”

“哎?!”无涓一甩丝帕,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死小子讨来的风流债,惹得姑奶奶瞎cao心!我说丫头,你什么人不好惹,偏去惹这个司马小懒?姑奶奶横看竖看,这人种花卖花赏花的悠闲日子过惯了,除了骨头懒散些、xing子风流些,心肠倒也不坏!”

“嬷嬷莫不是对他也动了心?”帐里人yīnyīn柔柔地笑,“风流儿郎俏公子自是讨人喜欢,我不寻上门去,岂不白白làng费了洛阳第一花匠的好手艺,这叫就地取材,除了流风公子,洛阳城里还有哪个能捣腾出十二盆长了美人头颅的花卉?况且,这个人从不对美丽的女子设防,在他眼里,美人儿与那花儿便是一般无二,娇艳的花朵又怎会伤人,只是开在枝头由人去折罢了!”若非下了一番苦工夫,如何掂量得准一个人的骨头有几斤几两?看来她对他是物色已久!

“你呀,青竹蛇儿口,咬人一口,骨头也得苏麻了!”无涓目光微闪,隔了一层帘帐看那持针刺绣的人儿一派悠然恬静的神态,想着她针下绣的东西,胃里一阵翻腾,猝然皱眉qiáng压了作呕的yù念,退了三大步,远远避开帐子,道:“你对着他时,就那嘴儿甜,口惠而实不至!也只有这惜花人会由着你来哄!姑奶奶这大半辈子听的枕边蜜语也不及你三分火候!女儿啊,嬷嬷可服着你呢!”口中说个“服”字,心里可顾忌着yīn沟里翻船这等倒霉事儿别沾到自个头上去,盯着帐里人时,小心谨慎的眼神可提防得很!

“嬷嬷何须自谦?纵然是十个长使,也不及嬷嬷一个厉害!在这行当里,您才是成人jīng了的,两手捞得可狠,十二坛子‘红颜笑’就卖了女儿一百万两huáng金,嬷嬷当真是把女儿往心里疼去了!”针头挑了挑灯心,光焰蹿起,帐里人依旧专心致志地刺绣,柔柔含笑的话语笨人听来可察觉不出有半分不妥、半分讥讽!

“十二坛子‘红颜笑’虽不值百万huáng金,但那十二杯‘忘尘’也该值这个数了吧?姑奶奶给自家恩客调的酒也不曾这般煞费苦心!”无涓明眸慢转,掂量着轻重,使了招杀手锏,“那日西郊古刹送嫁的仪仗、抬轿的脚夫可不也是喝了小半盅‘忘尘’迷迷糊糊的,才帮着你把事儿办妥了?妃色命案与棺中藏尸案一并定案了结,可那糊涂官竟遭人报复翘了辫子,府衙里新上任的知府大人可不含糊,说这案子诸多疑点,找了那晚去过山中破庙的轿夫问话,他们现在是记不得那晚发生的事,但‘忘尘’也不是灵丹妙药、百试百灵!姑奶奶可拿捏不准这些木头呆瓜什么时候会突然开窍记起那晚的事来!不过……倘若那一百万两huáng金摆到姑奶奶眼前,慢说四五十个轿夫,四五百个也不在姑奶奶话下,准保那知府新老爷半句话也套不出来!”娼门女子个个不等闲,针锋相对的两片樱唇各具火候,那一个yīn柔带损,这一个呛辣十分,浑不是吃素的!“再说了——人不可忘本!嬷嬷苦心栽培你,一朝饮得甘露,可别忘了凿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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