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连翘从包里找了笔,在便签簿上写下一串号码,然后撕下来放到茶几上。正要到卫生间去洗漱,耳后却突然传来“叮啷”的一声响。
“怎么了?”她转过身,却见妈妈愣愣的,手里拿着断成两截的玉镯。
白娟煮了绿豆粥,想着拍一只huáng瓜凉拌做菜。她洗净,刮了皮,在砧板上切着瓜,玉镯磕在灶台上,发出一阵叮叮的响声。不曾想这么磕着,竟把它磕断了。
“没事,没事。早就裂了条fèng在那儿,我想着早晚也是会断掉的。”她嘴里这么说着,却找了块布,把那两瓣碎玉包了起来,收进抽屉里。
虞连翘继续刷牙洗脸,可心里禁不住地回想起从前来。小时候自己最喜欢摸这镯子,好多好多年了,打从自己记事起,就见妈妈戴着。这镯子比自己年纪还大,那是他们结婚时,爸爸送的。
想到这儿,她探出头,低低地叫了声:“妈……”
白娟看着她,笑了笑,说:“人都不在了,东西在不在管什么用。”她虽然在笑,但那神qíng里有掩不住的黯然。
虞连翘接不下话,洗净了脸,便去敲李想的门:“大懒虫,大懒虫,还不起来?”
吃过早饭,他们一起坐公车出来。数站之后,白娟先下了车。李想和虞连翘继续一前一后地坐着,靠在车窗边,看着西安城的街景,自眼前一摇一晃地掠过。
那时候城墙刚修缮完,每个城门都设了自行车租车点。他俩也随着游客租了车,在城墙上绕了一圈。
头顶上阳光猛烈,但只要车走起来,清凉的风就会拂到身上。
李想骑出老远,见虞连翘没跟上,就又骑回来催她:“大姐,你能不能稍微快一点!”
虞连翘不搭理,管自己慢腾腾地踩着车。于是这一路就见李想来来回回地倒腾,到最后虞连翘忍不住乐了,笑道:“我怎么觉得我像在遛狗哇!”
李想作势要扑过来咬她,虞连翘哈哈笑着叫道:“旺财,不许乱咬人!”
到底是两人独处的时候轻松自在。李想对去哪儿根本没意见,一路都是虞连翘说了算。
在书院门步行街闲逛时,虞连翘看到每样东西都觉得有趣。那些剪纸、皮影、古币、碑帖拓本、小小的模制秦俑、泥制的彩绘生肖,她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这一路逛得慢极了。
经过几次走散后,李想一找着她,就扣住她的手再不放开。生怕一转身,她又落在哪家摊铺上不见人影。虞连翘却嫌热,老大不乐意,最终和他打了个商量,腾出一个小指头让他勾着。
李想看她拿着一个埙玩得起劲,就说:“买吧?”
虞连翘连连摇头:“不要,不要。”
“真是奇怪了,你不是喜欢吗?刚刚那个布做的小黑驴,还有那个石头印钮,你明明很喜欢呀。喜欢gān嘛不买,反正又不贵。”这次她没等抬出理由,李想先把她截住了。
虞连翘回他道:“我喜欢的东西多着呢,难不成都买下?”她歪着头笑嘻嘻地总结:“喜欢的东西,欣赏一下就好啦,又不一定都要据为己有。对不对?”
“对,对!你说什么都对!”李想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虞连翘只用一根皮筋把头发扎了个髻盘着,被他一揉,就全散了。她一边躲他,一边嗔他:“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怎么办?”李想一瘪嘴,“可是我老喜欢你唉。”
虞连翘正用手指梳着头发,听到这话,就笑着问:“你gān嘛喜欢我?”
“这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这么笨,我不喜欢你……”李想说得一本正经,只可惜话还没
说完,就被虞连翘掐得哇哇直叫。
“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虞连翘放开手,听他还在吸气,就又掐了一下,“就会装,哪有这么痛。”
这样玩玩闹闹,大半个下午过去了。快要离开时,虞连翘在一家玉器店买了一个镯子。
蓝田日暖玉生烟,书院门卖的玉,大多来自西安的郊县蓝田,可她却硬是选了一个翡翠镯。
李想不解:“怎么不买土产的?好歹有些纪念意义。这翡翠你知道是真是假?”
虞连翘说:“别的玉真真假假,我也不知道啊。”玉的名堂极多,她是一点也不懂,蓝田玉也有翠绿的颜色,可她就是觉得这一只最好。因为最像她妈妈戴的那只,已经碎了的那只。
几乎没还价,她就买下了。两百六十块,对玉镯来说是很普通、很低档的价钱;但对她来说,却也不是笔小钱。
李想心里正奇怪,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gān脆了,以前买东西哪次不是比来比去的。
他刚伸进兜拿钱包,虞连翘已经扬着三张红钞,摁住他手,说:“你别动,我自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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