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1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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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间停产后,秦爸爸叫上几个一同下岗的老工友到外面去打散工。这里要组装机器去gān十天半个月,那里要来件加工又去gān三五天,活gān完了现结工钱。秦妈妈则托熟人帮忙介绍去了地下商场一家睡衣店帮人看店。

有时碰上一连好几天都没活gān,大家坐吃山空就难免心慌慌,秦爸爸就带着人马跑去城南的建材市场一条街gān搬运工,替人家卸货。货物大都是一箱一箱沉重的瓷砖,扛起来特别吃力,工钱却特别便宜,五块钱卸一吨。因为这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所以廉价无比。

一般店铺进货都是用火车皮拉上几十吨,再用汽车一车车运到城南,然后找几个搬运工一起往仓库卸,卸完后赚得几百块钱大家平分。有次接到一桩大活,要卸六十吨的地板砖,秦爸爸他们只有六个人,本来这样的活最少要八个,但是为了多分点钱,他们宁可不再叫外人,自己人辛苦多gān一点。那天他们卸货卸了差不多一天,最后一人分了五十块钱。回家后秦妈妈发现丈夫两个肩膀全都肿了,却一脸兴奋之色:“你看,我今天一天就赚了五十块。”

秦妈妈是知道行qíng的,一看这五十块钱,就知道丈夫今天一天卸了多少货。马上惊呼:“老秦,你今天卸了十吨货吗?”

十吨!里屋正在做作业的秦昭昭耳朵一下就竖起来了。数学课上教过了,一吨等于一千公斤,十吨等于一万公斤,也就是两万斤。她爸爸今天一天卸了两万斤的货。这个数目对她而言实在太庞大了,她想像不出爸爸是怎么卸完的这两万斤的货?

却听到外面爸爸一派故作轻松的语气:“这有什么,一箱地板砖五十公斤重,我不就是扛了两百箱嘛。”

卸两百箱的地板砖挣五十块钱,平均卸一箱的工钱一毛多一点。秦昭昭把总工作量和总工钱相除得出每箱瓷砖卸货的单价后,不由眼眶一红,觉得爸爸真是太辛苦太辛苦了。

秦妈妈没有说话,两滴泪珠掉在她用来替丈夫肩膀热敷的毛巾上,眨眼之间便被无声无息地吸gān了,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秦昭昭的家境每况愈下时,乔穆家的条件还是那么好。虽然机械厂的qíng况只能用苛延残喘来形容,但几个厂领导的位子依然很稳定,乔副厂长据说年内还要调去市机械局任职。

而乔穆,他上初中后已经开始学弹钢琴了。乔家不惜重金为他买回一架钢琴,价格上万元,主要由他上海的外公外婆出资赞助。穆家下乡cha队的一双儿女只有儿子得以返回上海,二老牵挂异乡的女儿,也格外疼爱外孙,舍得为他花钱。长机很多人对此啧啧称叹:“资本家到底是有资本的啊!”

钢琴买回来的那天,厂家属区里好多人去围观。长机很多人都还只是在电视上看过钢琴这昂贵的洋玩意儿,真家伙还没瞅过呢,不能不去看看新鲜。秦昭昭也去了,那架钢琴好大,乐器行来了好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它抬上三楼。没多久,楼上就传来悠扬的琴声,特别悦耳动听。

每天下午,秦昭昭放学回到家,淘米洗菜做饭时,附近三楼的优美琴声不绝于耳。两个同龄的孩子,乔穆的手在黑白琴键上灵活舞动时,她的手在同锅碗瓢盆打jiāo通。因为父母下岗后都在外面打零工,gān得多是一些力气活,她要做好饭菜,让他们一进门就有一口热乎的吃食。

做饭前,秦昭昭要先换灶里的煤球。换煤球,就是把灶最底下那个已经烧成灰huáng的煤球夹出来,丢到门口的垃圾桶,然后再换上一个新的乌黑煤球在最上面。她用火钳夹着要扔的煤球往门外走时,火钳没夹稳,煤球咚的一下闷响砸在地上,碎成一地大大小小的煤碴,同时有灰尘腾起,在小小的厨房里烟一般迅速游走。

秦昭昭对着一地煤碴一室煤尘呆了半天。她想,她是灰姑娘,如假包换的灰姑娘,却——没有生活在童话世界中。

3

在二中念初中的日子里,秦昭昭和同桌的女生谭晓燕渐渐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开学第一天,她们互相介绍自己。谭晓燕很喜欢秦昭昭的名字:“真好听,又特别,不像我的名字那么普通。”

秦昭昭的名字是她爸爸特意翻字典替她取的,秦爸爸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替独生女儿取名字时却一定要取一个有文化气息的名字。俗气的艳啊玲啊珍啊琴啊一律不用。最初看中了一个“曦”字,秦妈妈说太难写了不要;然后又看中了一个“彧”字,秦妈妈估计这个字没几个人会认识,到时名字都让人叫不出来也不要。最后秦爸爸无意中翻到“昭昭”这个词,琅琅上口,简单好写,又有明亮光明的好寓意。给秦妈妈看了也说好,就这样意见一致地把女儿名字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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