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了拨碗中的鲜粥,从鸾疏淡的眉目中透出一丝笑意。“谁沾了谁的还说不定呢。”
话中有话,若换做旁人定顺竿而上问个明白,可惜她是余秭归,眼中只有这碗香喷喷热乎乎的粥食,对这顿饭的背后却不感兴趣。
见她神态自若咬了一口韵姜糕,从鸾兀地笑开。果然,果然,怪不得送食盒的时候上官意那般说。
“她不会问。”
“若我诱之?”
“那山老注定失意。”
“哼,你这嘴脸还真是讨厌。”
她从小就不喜欢上官意成竹在胸事事知晓的臭屁模样,还是小匡好啊,永远逃不出她的手掌心,蹂躏得好慡。
“不在意的便不会去好奇,那位余姑娘真不像是江湖人。”
她只是无意说了句,不想却收到了奇效。若她没看错,方才上官意眼中闪过了一丝恼色。
恼色!
这一认知差点让她假装了好久的正道气质毁于一旦,忍住忍住,脸皮抽了又抽。好好想想,究竟是哪句话破了上官意的“不动神功”。
思来想去,终于灵感拖着孛星的尾巴,嗖地一下从她的脑中划过。
“不在意的便不会去好奇”,是…是……这句?
颤抖了,她兴奋地颤抖了。
“阿鸾。”小匡又在叹气,“舅舅的背影纵然很赏心悦目,你也不用这样看他吧。”
“哪样?”
“很…”
“嗯?”
“很色qíng……”
太露骨了么?藏起不能言明的诡异心思,从鸾正了正眼色,极认真地打量着正在喝粥的女子。
如果说上官意是刚刚开窍,那这位显然是不得门道。有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qíng,看来上官意这次有的磨了。思及此,她心qíng不由大好,取过书簿掭起笔墨。
竟能让上官吃瘪,真是功秉千秋不世出的奇女子,一定要著书立传,大书特书!
余秭归,元宁十五年chūn现于岭南道廉州,后入天龙门,为王叔仁第十二弟子。少……
少时如何,原籍何地,从鸾不知道。自她十四岁接任山老后,这还是第一次承认自己无知。
笔尖停滞,她看向对面。
“余姑娘芳龄几何?”
余秭归怔了下。“十七。”
“生于元宁五年?”
“是。”
“几月几日?余姑娘莫要误会,在下是看姑娘已到婚龄,本院虽不才可人面极广,成人良缘之事颇愿为之。”
“多谢山老好意,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秭归的父母虽不在身边,可师尊犹在,婚姻大事秭归也无法做主啊。”
从鸾自认套话技巧一流,掌院以来从未失手,却不想被一招“太极八卦连环掌”推了个gān净。
好,好,果然不是个容易相与的聪明人,这回上官可要吃苦了。
半掩容,她yù以衣袖遮住嘴角的邪恶笑意,不想却被一阵乱风chuī翻了袖角。掩饰xing地咳了两声,再抬首就见余秭归偏首看向铅云低垂的天空。
微乱的鬓发扑朔了容颜,如水墨渲染了一般,让同为女子的她也不由看楞。
远处紫电如一道狰狞的伤疤,划破重重密云,悬停了许久的chūn雨终于落下。
雨滴敲打着窗棱发出近似于乐音的旋律,只不过这旋律不是红牙慢板的“杨柳岸、晓风残月”,而是琵琶击玉的“大江东去”,听着惊心。
飞溅的雨滴落在脸上,余秭归也不避,任凉意渗进肌理。她微地笑开,轻问道:“这场雨会下多久呢,山老?”
“江南的雨耐xing向来极好。”
“和人比呢?”
从鸾一怔,而后笑开。
余秭归站起身,冲她微微一礼。“今日有劳山老款待,改日在下一定回请。”
“客气。”抬眼看了一下窗外,从鸾自书案上取来一本书,“梅雨缠绵,不如览卷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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