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一样么?”卫夕不满的瞥他一眼,昔日想纳她当小妾,如今又让她当外姬,这种事他不也是经常挂在嘴边?都是歪瓜裂枣,谁也甭嫌弃谁!
牧容缄口不言,进了书房后踅身问她,“你方才说什么?”
他面上不苟言笑,连眸子里的清辉都是黯冷的。卫夕杵在门边,脉脉眸光盘桓在他清隽的面容上,忖了忖,改口道:“没说什么,大人早点歇息吧,属下回去了。”
她躬身施礼,提着水蓝色的马面裙跨出了屋门。胳膊拧不过大腿,随他怎么说去吧。大不了以后远走他乡,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汪泉,一栋茅屋,一个村夫,去过悠哉的隐居生活。
“等一下。”牧容遽然喊住了她,提起桌上的喜鹊木匣,踱步走到她跟前,“方才忘了给你,当夜宵吃好了。”
他换了个舒缓轻柔的嗓音,如若细泉潺潺般悦耳。卫夕愕愣一瞬,方才火急燎燎的心忽然沉淀下来。
她讷讷地接过来,那单层木匣小巧jīng致,盖子上勾出两只对头鸣啼的喜鹊,栩栩如生般传神。打开了一看,里头放着一盘她的心头好。
这福喜楼在偏南的位置,从皇城里回来并不顺路,难不成他是刻意去买的?
这个想法一霎就盘踞了她的心,撩的她神思混乱,眼神也变得流离无所。她只觉可笑,不就是一盘点心吗,至于反应这么激烈么?竟然有些……怦然心动的意味。
真没出息!
她使劲儿掐住自己的手指,qiáng迫自己清醒过来。摆正神色后,她却没有去看牧容,垂头道:“谢大人,属下先告辞了。”
没能从她脸上看到如花一般的粲然笑容,牧容长长嗯了一声,面上难掩失落。冲动在体内疯狂叫嚣,他真想问问她,如何才能喜欢上他。
然而话在唇齿间游走,最终却被他囫囵吞了回去。两人近在咫尺,又像是隔了一条难以跨越的银河。他生怕这话一说出口,两人连个照面也打不上了。
待她走后,牧容抱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直到额上汗津津的,这才撩起门帘子朝外望。天空漆黑如墨,厚云压城,不见半颗星子。
骤然就这么变天了,他嗟叹不已,口边呵气如云。想了想也是,入冬这么久,迟来的雨雪也不远了。
☆、第四十五章
腊月二十八,年前来京述职和朝贡的人扎了堆。
京城里塞满了维持秩序的官兵,君澄也忙的不可开jiāo,亲自率领一队人在皇城正阳门驻扎,对进入皇城的使节以及外地外地官员进行验身。
这可乐坏了卫夕,总算是寻了个由头离开了压抑的衙门,一路策马来到正阳门。
自打那日刘夫人离府后,她和牧容都像是得了什么魔怔,除却公事上的jiāo流外,待在一起也鲜有别的话题。
那盘芙蓉鸭huáng糕像是有毒,她吃进肚子里,心焦又气躁,看牧容的眼神总是在闪躲,能停留在他的乌纱帽上,绝对不会落在他那张俊朗的面孔上。
就这样,莫名的尴尬通过悬浮的空气介质包裹着他们,彼此都能在对方的脸上读出微妙的难堪神色。谁也不道破,各gān各的,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今日她提出去正阳门协助君澄,牧容有些不qíng愿,到头来还是答应了。她喜不自胜又无比怅然,不知为何,这个男人蓦然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除了想逃,她还是想逃。
本以为验身不过是个很简单的事儿,实则不然。男男女女无论年纪,为防携带暗器,皆要脱的赤luǒluǒ。一队锦衣卫对照画像比对,一队检验贡品,还有一队拿上拟好的文书让被验身之人签字画押,若事后追查出有什么不法之事,九族当街问斩。一切检验妥当,才可由大汉将军领到御前面圣。
因为卫夕是个女儿身,君澄便让她去照看女子验身。一间屋子里面除却几个负责监察的年轻锦衣卫外,都是宫里面派出来的老嬷嬷,办事也都是轻车熟路的。
这一忙活就到了huáng昏时分。
这两日的天气不算太好,yīn云厚重,寒风凛冽,像是憋了许多日的雨雪似得。卫夕和君澄告了别,将冰凉的手掖进琵琶袖,出来的时候呵云吐雾,乌黑的眼睫很快就染上了些许湿润。
出了正阳门,她脚步一顿。稍远处停着一辆蓝绸篷顶的马车,后室篷上的雕镂飞檐向天而翘,下挂藏蓝流苏,风一chuī随之曳曳摇摆。两匹枣红俊马看见她后嘶鸣一声,鼻子里哼哧哼哧地喷着热气儿。
卫夕舔了下gān涩的嘴唇,大步走到马车跟前。身着锦绣袍的马夫为她放下著漆矮凳,而她并没有登上马车,抬手挑开了篷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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