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陆嬷嬷呐呐地不敢接话。
太后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希翼,道:“建章宫可有什么反应?”
陆嬷嬷赶紧回道:“并无反应,一切如常。”
太后愣住了,叹了一口气,挥手道:“罢罢罢,由他吧。我这把老骨头,管不了这么多了。三皇子,还有萧家……我还有他们呢。”
皇帝没有反应,这代表着他正准备开始新旧帐一起清算了。太后心里明白,可却是有着说不出的酸苦,自打她进宫以来,所做所思所想没有一样是为了自已。以前是为萧家,后来是为了儿子,等成了太后,却得为着后辈打算。有时候想想,她这一生说是享尽了荣华富贵,可倒头来,却只是为了他人而活。重重深宫,午夜梦回,她还记得娘亲手放在她面前的那碟桂花糕……
“太后娘娘……”陆嬷嬷低声唤道,眼眶红了一圈。
太后却是打起jīng神来,道:“没事,人老了,总是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qíng。不管如何,为了三皇子,我也得好好撑住这一口气。”
陆嬷嬷转头擦去眼中泪水,硬是露出一张笑脸,道:“可不是吗?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等着三皇子成人大婚,再带着他的媳妇儿和孩儿来给您请安,承欢膝下呢。”
太后一笑:“倒是借你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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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建章宫恢宏华美的大殿中,当朝皇帝宇文熙坐在御案后面,先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些刚刚呈上来的资料,随即看向站在下方的柳贵妃。
柳贵妃恭敬地跪拜在地,视线低垂,落在不远处的云石板砖,口齿清晰地说道:“妾忝为代掌宝印管理六宫,可事关皇嗣,滋事体大,不敢擅专,只得呈到御前,还望皇上圣裁。”
宇文熙“恩”了一声,不苟言笑的脸庞有着上位者的威势:“贵妃先起来吧。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鲜少见到淡笑风声的帝王也会有这么威严的一面,柳贵妃心底还是有些恐慌,她优雅地站起身,恭敬道:“回皇上,严婕妤出事那天,宫女倩儿曾说看到蓝芳华推严婕妤下水使其落胎,可是经当时在场的宫人们证实,事发之时蓝芳华距离严婕妤足有两臂之遥,且两人中间确实隔着一盆金盏jú。而阮承徽也说,并无亲眼看到蓝芳华推严婕妤下水,所以妾以为,此事,应是与蓝芳华无关。”
宇文熙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若是贵妃所言不虚,蓝芳华的确是无辜的。”
柳贵妃微微低头,鬓间的金枝缠花步摇轻轻晃动了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皇上说的是,蓝芳华确实无辜,可此事却也因蓝芳华而起,若不小罚大戒一番,恐怕难以堵住后宫悠悠之口。
“那贵妃的意思是……”
柳贵妃道:“蓝芳华亦是怀有皇上骨ròu,依妾身看,不如禁足三个月,罚俸半年,以儆效尤……皇上以为如何?”
宇文熙道:“就依爱妃的意思吧。”
“是。”柳贵妃屈膝行了个万福,接着又道:“至于严婕妤落水一事,倩儿亲口说是蓝芳华动手,可是蓝芳华并无做下此事,就在妾身传召倩儿过来问话时,却听闻倩儿突然悬梁自尽……”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看皇帝,没想到对方也正在看她,眼神平静得让她心头一慌,面上却是不慌不忙地别开眼神,继续道:“……还留下遗书一封,信上告罪说是因她之故害得严婕妤掉进荷花池中而落胎,惊惶之下竟是想推给蓝芳华借以逃过责罚,可是回去之后却又担心事发而一时想不开,这才会畏罪自尽。那封遗书,妾让几名尚宫一一对比过以前倩儿留下的书信,发现遗书上的字迹……有些出入。”
宇文熙正翻看着那些资料,听柳贵妃这一说,便从中拿出那封据说是倩儿留下的遗书,看着上面那略显稚嫩的整齐楷书,便伸手弹了弹,道:“这些内容,确实不像一个宫女可以写得出来。”
柳贵妃道:“皇上英明。”斟酌了一下语言,“妾亦是这样想的,想那倩儿不过一刚识得几个字的宫女,哪能写得下这般文采风流的内容,再加上尚宫们说字迹有些出入,所以妾斗胆,猜想这封遗书是否出身她人之手。经过多番查证,依雪轩中,有个叫做月荷的宫女……”全下三言两语,便将月荷的来历和可疑之处都说了出来。
“……宫女月荷,除她之外,依雪轩中并无识字之人,且入宫一年以来,月荷皆是跟昭明宫有所往来。”最后一句话,总算是提及了重点。
静静地听完柳贵妃的话后,宇文熙的神qíng依然十分平静,只有那双冷厉的眸子中看得出来他心底蕴酿着的巨大风bào,不过他却是道:“朕知道了。这些天贵妃辛苦了,先回宫休息吧,朕过几天再去看你。”
柳贵妃心中微微一笑,行礼道:“是,妾告退。”说完,就这么倒退着走了几步,然后才转身离开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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