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纵即逝,很快到了掌灯时分,紫鹃命人奉上晚膳,一番诗酒助兴,吃完后便随意散了。
锦福宫,长宁冷僵着脸静静坐在榻上,突地起身将茶盏扫到地上,抬首眼神复杂地瞅了会平阳,咬牙切齿道:“二皇姐,您去求父皇废了二哥吧。不成材的玩意,当真的寒人心。”
有别于长宁的bào怒,平阳掀开茶盖,低首瞧着新泡得茶面上浮沉不定的茶叶,倏地轻笑开,带着一丝丝苦味哀凉,问道:“废了他,立谁?长宁,今日人前你过了,但凡明眼人都能瞧出你有心思,甚至有了几分掩不去的杀气。”
“哼!都这么久了,我都没能杀了简子茹。当然没好脸色,你说那糊涂二哥,我都调查出来:简太傅与庆山王党有瓜葛,他居然不信我这亲妹妹,信外人。
还敢管我要证据,真想掐死他,扒开他心肺瞧一瞧,还是不是我那二哥李朝勘。一个狐媚子而已,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蛤ròu糊了他的眼,猪油蒙了他的心。混帐玩意,我呸!”
瞧着气得七窍冒烟的四公主,秋月如梦初醒,击掌惊叫道:“啊,原来今天听台水榭,公主你是指桑骂槐。明里骂突厥二王子,实际说给太子殿下听的?”
五一回借刀
勾起抹哀伤的浅笑,平阳静静坐在那双手抱着茶盏,想由着透入指尖的可怜温度来温暖自己。上一世她傻了一辈子,将一块石头放在心口捂,石头没捂热,她的心却冷了,甚至死了。
这一世,她笃定了自己要走的路。老天爷却怎么也不愿意轻易放过她,一路的荆棘,明知道结果却力不从心。自己也许可以轻易逃开,可母后、四妹……该怎么办,她纵使一肚子的数,可有口难言。
知道不可为,她为之了。知道碰不得,她碰触了。呵呵,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选择复仇报恩。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后悔。纵使此刻想去找良人,良人又在哪里?上一辈子以夫为天,恪守妇德,可最后又如何?
只‘愚妇’二字概括了她一生,这一世就算可以择夫再嫁,她也不再是当初的李冉儿。她变了,变得计较得失,变得满腹心机……变得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她让自己变成这样,可……老天爷,您是真的想让她再重复一次上一世的悲哀嘛?
双目紧闭,两行清泪默默流下,咬唇沁血丝毫没有察觉。双眸倏地睁开,澄亮清澈,前所未有的坚决。泪水还未gān,平阳却已下定了决心,箭已离弦,世上没有后悔药,事到如今索xing一不做,二不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长宁,没事的。有皇姐在,你不必太担心。太子的位置永远都是二皇兄的,将来的……也是,由不得他。还记得元宵节那夜我跟你说的:前朝的高密公主说过的那句话嘛?”
“人道是常羡慕断线的风筝,殊不知,断线的风筝依然由不得自己做主。”
“记得就好。皇兄如今想做那断线的风筝,你觉得可能嘛?”
瞧到平阳眼底的寒光,长宁怔了下,默默摇了摇头,不敢随意接话。
眼前的二皇姐好陌生,对了,跟元宵节那晚独处jiāo谈时一样,像及了地狱浴血而归的女罗刹看似美丽,实则淬毒。满腔的仇恨却包裹在平静如水的外表下,外人轻易窥视不见。
“风筝的线太长了,拉扯着多费力。我想四妹与我都没这耐心,翱翔蓝天的风筝不愿意做,那就做木偶戏里面的傀儡娃娃吧。光鲜的外表粉墨登场演完戏后,只能深锁在暗无天日的黑箱子里。
长宁,有句话我们都说对了。你说想做昭德皇后身边的赵兴,琼花公主侧旁的扶汤时,我说只愿做琼花公主身侧的高密公主。一句戏言成了真,应了谶。
这就是命,四妹,既然做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本想暗里杀了简子茹作罢,不成想,老天爷都站在她那边。几次都不得手,妹妹一片苦心却……既然明劝没用,暗杀也无可能。
总是这样遮遮掩掩,我也累了。明天,一大早你让椒房殿的顺公公去简府一趟,传口旨说母后要召见简子茹。这样,皇兄就不好不放人,他想简子茹名正言顺的进宫,就必须得到父皇母后的首肯。
一旦进了椒房殿,她一脚也就踏进了鬼门关。不必手软,记着,哪怕是当着母后的面,惊了下凤驾,也要诛杀了简子茹。此计若再不成,就直接去父皇那,将前一阵子查出来的通敌案直接栽给他。最多株连简氏九族,也是活该。
我想,现下,关在死囚牢里的叛贼肯定十分愿意洗清罪名。保全九族,怎么看都是十分诱人的饵料……”
话音未落,秋月捂嘴发出压抑的抽气声,绝对是幻觉,公主疯了嘛?若是不慎被追查细究起来,纵使她是皇上的嫡女、尊贵的公主,可是同样会没命的。这可是一步险棋,公主当真不要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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