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啊,陶然。”我笑着看向他,又转向他的儿子,“你好啊,小朋友。”
小朋友黑黢黢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他这副打量陌生人的样子看起来倒十分的灵气。
“是啊,杜谨言。你们也出来玩儿?”他摸摸然然,“然然,叫杜叔叔。”
孩子乖乖地叫了声,不等陶然示意,他又朝江尚言脆生生地喊了声“哥哥”。
江尚言拉了拉然然的手,然然脸上漾出两眼笑靥,倒是不怕生。
“你叫什么名字?”江尚言手指戳了戳然然的酒窝。
然然咯咯欢笑:“大名叫陶之珝,小名爸爸叫然然,妈妈叫yanyan。”
“唔,我叫江尚言,风尚的尚,言是语言的言。你的yanyan是哪个yan?”
然然手指在江尚言手心里写了个字。
“这个字念‘然’哦。”江尚言像是被然然的热情感染了,紧绷着的脸色开始放松。
陶然没问江尚言是谁,我摸不准他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倒是两个初识的小孩子立马玩儿到一块儿去了。然然嘟嘟小嘴叫言言哥哥陪他玩儿碰碰车。
我跟陶然在场外一时无语。陶然静静地看着沉浸在欢乐中的小朋友们,脸上眉飞色舞,倒是精彩纷呈。
他是个很温柔的父亲,我想,连上天都忍不住偏爱他,叫他离了我,给了他美眷和麟儿。
“然然妈妈工作忙?”我问他。
“她哪里忙?”他眼睛始终带着笑意,“她啊,趁着周末跟闺蜜聚会呢。”
“陶然,我不知道当年王志强放过箫以寒的条件是要你和他女儿结婚。”陶然对我如此疏远,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横在我们之间的一道坎儿。可是假如时光倒流,我还会以陶然为代价去换箫以寒么?……我不知道。
我忽然很后悔提起这件事,万一陶然也问我后不后悔,我该怎么回?
临深履薄,战战兢兢。
“所以这叫塞翁失马。”陶然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他的孩子。
是了,我失了他是可惜,他离了我却是幸亏。
“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要是王志强真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情,你会替我讨回公道?”我直盯着陶然,逼他把视线转向我,“而王志强确实是个烂人,单说今年就有个初一学生因为他跳楼,我不信你不知道他的卑劣事迹。”
王志强是色中魔鬼,尤其喜欢狎弄未成年男孩儿。今年春节他猥亵了一名初一男生,导致人家跳楼自尽。不堪忍受丧子之痛的受害者父母上门找他理论,他巧舌如簧不成便硬生生动用关系给压了下去,最后送了一笔钱说是聊表寸心。当然他的罪恶史罄竹难书,远不止这么一件。
“你怎么知道的?”陶然终于把脸转向我,面色略有些僵硬,“你想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
哈哈……十年真的可以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么?他的血肉和骨头都被替换了么?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个赝品?
“杜谨言,我知道这样不好,但王叔叔毕竟是静安的父亲,是然然的外公……”
“陶然……”陶然,你这副嘴脸真恶心。对你恶心嘴脸仍念念不忘的我更恶心。
“你是不是想说我没原则啊?我一直都是啊!”这人忽然起了感慨。
“不。”大人果然容易见了新的就忘了旧的。我看着陶然,“你是个资深的骗子,是我识人不清。”
不欢而散。
箫以寒对我贸然找陶然一事非常生气,说我打草惊了蛇。他们目前搜集到的证据还不足以拉王志强下马。
我之前以为箫以寒锒铛入狱后他的那些小弟们一时群龙无首便作鸟兽散了,没想到我低估了他们。他的黑道根基不深,却有一帮忠实过命的小弟愿意跟着他。这么些年来,他的小弟们洗白后潜伏在各个行业,有像盒子这样自主创业有所成的,也有一些藏在王氏集团当卧底,为他收集王志强的犯罪证据的。箫以寒前些日子才告诉我这些秘辛——我能看得见他流出眼底的光,那是在波涛汹涌的浩海中映在他眸子里的灯塔。
我没想过陶然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给陶然递了一把剑,叫他为我降妖伏魔,谁知他竟将剑尖对准了我。
是我糊涂又可笑,一直不愿相信他已娶了妻,生了子,和王志强是翁婿。
“你现在身体越来越差,就不要管这件事了。”箫以寒挥了挥手,一脸想骂我又懒得动嘴的样子。
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懊悔不已,我拖他后腿了。
“没有嫌你碍事。”他叹口气,“怕你沉不住气才将计划告诉你。你接下来好好休息,不要多想,等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去美国治疗。”
治疗什么?——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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