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于光线突然黯淡下来的室内静静地坐了不知多久。突然间,一点星斗般的光亮于东南方向蹿起,继而第二点、第三点,如萤火般飞入漆黑的夜空,随即爆开,发出巨大声响,火树银花,将天空映得透亮。震耳欲聋的辞岁爆竹声响自全城喷发出来,好似边关战事的炮火。有那么一瞬间,就好像重新回到了三年前,置身于火光连天、人喊马嘶的边塞战场。
烟火于倏忽间极盛,继而逐渐衰灭。外间的街道上,歌声、箫鼓声、笛声仍然悠扬,裹挟着观灯的人群,如潮水般缓缓褪去,似一条绵延百里的长河。
“慕容,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当一切终于复归于沉寂,乔峰定定地瞧着慕容复,一字一句地问。
慕容复并不立即作答,垂头沉吟片刻,似下了决心,道:“边疆办得到的事情,朝中一样能办到。”
他思忖了一思忖,随即又慢慢地补上一句,道:“边疆办不到的一些事情,朝中却办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
☆、第五章
“你们要尊严的活。”
“父亲无罪。”
——《悲情城市》
===================
徐真立在门槛边。
从一大早起,郭家的小院子里,上上下下全都在忙,没有人有空去理一个五岁的小孩子。
他穿着一身齐齐整整的新衣,一只脚跨在门里,一只脚迈在门外,神情严肃,负着他的小弓,像一只忠实的小狗,守着大人们忙进忙出,一阵风似的来了又走。
站了一会儿,见无人搭理,他索性一蹲身坐下。
“你乖乖的,休要腌臜了衣裳。”
母亲的声音,温柔而一如既往地沉着,在他头顶响起。她从厨下出来,手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脚步不停,匆匆过去了。
母亲穿着比平日鲜亮,薄薄地施了脂粉。
夏天的太阳起得比母亲更早。太阳烤热了疯长的长草和寂寞的沙丘,空气里有属于夏日的丰饶沉醉的香气。水草丰润的时节,敌人就暂时停止了南下的步伐,比候鸟更加准时。这是每个生长军营的孩子都懂得的季候节律。
他关于战争的最初的记忆是大雪纷飞的冬夜,夜里响起的轻而急促的叩门声,马铃清响。压低嗓门交换的一二言语。门下随即透出隔壁房间仓促点亮的灯火。母亲早已翻身披衣下床,匆匆拢一拢头发,给他掖好被角,开门出去帮着打点。
郭家叔叔穿戴甲胄,金属叩击的轻响。他沉稳而令人安心的脚步声,和妻子道别的话语。徐真的眼睛透过窗纸上的缝隙,看见雪地里立着一位年轻的将军,手握着剑柄,静静地等。鹅毛一样的雪落在他的宽肩膀和乌木一般的头发上。
徐真在衣袋里掏摸一阵,摸出一把小刀,开始给自己削一枝箭。
“坐在这里做什么?地上凉。”芸娘的声音,柔柔的。她手里抱着刚出生的小妹妹,慢慢地走来。
那么热的天,她还穿着夹衣。
自打郭浩的小妹妹出世,就很少见到郭家伯母下床。大人们压低声音,谈论着这一次困难的生产,刻意避开他们,可是什么都逃不过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的耳目。
那夜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隔壁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女眷们脸色严峻,一路小跑更换热水和毛巾;徐真和郭浩被匆匆从床上挖起,送到慕容复帐中回避。他披衣起身迎接,两个孩子挤在榻上,一左一右依偎在他身边,拥被听他诵读一部史书,在沉静单调的声音里渐渐睡去。
第二天被送回郭家时,新生的婴儿已经在芸娘身边安睡。
徐真多次见过郭成和慕容复征战归来的模样:他们跃下马来,甲胄带血,步伐带风,眼睛里尚且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焰,疲惫、沉默而飨足,像捕食归来的猛虎:这时的芸娘也像是刚刚打赢了一场恶战的模样,苍白而疲倦,可她瞧着怀中婴儿的眼光又是那么温柔。
“郭伯母。”徐真唤了一声,抬头冲她笑,好奇地伸手摸摸五彩斑斓的小襁褓。
客人在逐渐赶到,于门口寒暄完毕,叙过长幼,陆续入座。宴席流水般摆了上来。
徐真停下削木棍的手,挪至廊下,扒在窗口瞧了一会儿:来的都是军营中平日常见的叔叔。他自幼失怙,但在军营中长大的孩子,最不缺的便是父亲角色的替代者。自有强壮的手臂将他高高抛起,轻轻接住。他在学会呼唤母亲二字之前先听熟了每日操练换班的号令,第一件玩具是邓百川打给他的小弓小箭。
一只温暖的手压上他肩膀。
“一个人呆在这里做什么?”
不用抬头,徐真也知道问话的人是谁:来人身上有熟悉的檀香气息。他仰头叫了一声“叔叔”。
慕容复手扶着他肩,向窗内眺望了一会儿,似猜知他心意,忽笑道:“走罢。我带你出去转转。”
他那匹白马正在后院吃草,见主人过来,一声嘶鸣,将头颈凑过来挨擦他手。这马神骏,但对小孩子最无耐性,平日徐真郭浩都不敢靠近。
慕容复一伸手,轻轻抱起他,放于鞍上,叮嘱道:“坐稳了。前日我怎么教你的?待马跑起来,人在鞍上,要用你的腰劲儿去找它。”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ushuwuy.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