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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嘴间二人身形一飘,已遁入青石门内。

青石门后仍是青石门,似这样的青石门共有九道,一扇比一扇堂皇灿烂,门与门间隔着丈许之地,其中流沙陷土有之、弩箭飞刀有之、蛊砂毒雾有之,机关密布、处处凶险,谈素二人却似信步游园,化出一黑一白两支玉柄拂尘拿在手中,排凶解难不过在手掌翻覆间。越向后走陷阱愈密,二人反而越走越快,隐隐又有相争之意,各自运动元功、足下生风,飞也似的穿过最后一扇青石巨门,那门内的连环机括在二人去后方激射而出,兵兵乓乓的打在空空如也的墓道内。

入得神室还未及细看,素还真抢先笑道:“看来还是愚兄略胜一筹。”说着指了指脚下,白绫生莲靴果真比黑绉登云鞋靠前半寸。谈无欲气得将手里拂尘向素还真面上挥去,恨声说:“不过是你脚大些,做不得数!”二人又争了几句,这才抬头看去,只见神室内庄严肃穆,正中是以整块巨大青玉雕成的玉璧和玉琮、象征天地,又按东南西北的方位供奉着玉圭、玉璋、玉琥、玉璋,俱都形制古朴、自有威严。

神室左右有两个配殿,门皆由玄铁锻成、其上缠满青铜锁链,在阴森的地宫中隐隐显露出不详。素还真用手探了探门,觉得指尖冰冷湿滑,翻掌一看、整个手掌竟一片淋漓鲜红,他见状身子一软、向后靠在谈无欲肩上道:“师弟救命!我流血啦!”

“去!”谈无欲闪身便躲,“这是丹砂玄铁门,你当我看不出?”边说边将怀里的手帕掷在素还真脸上。

“师弟好眼力,果然骗不过你!”素还真在自己衣上随意擦了擦手,将手帕收到袖内,笑着道:“门由玄铁锻成、加以丹砂浇筑,用以镇邪封煞。只不过门后的东西太凶,天长日久竟将辟邪的丹砂从门里逼得沁了出来,凝了一层在铁门上。”

“兵者,不祥之器也。上过战场、饮过血的刀剑,杀气能不重吗?”

“正是,吴王陪葬的三千宝剑就在此门之后。世人对此遐想万千,师弟可要一观?”

“免了,”谈无欲淡淡地说:“你我所寻之物不在此处。其中所置不过是专诸刺王僚的鱼肠、要离杀庆忌的短矛,七星龙渊、湛卢、巨阙、寒月吴钩...虽说都是千古名器,终是凡物。名器出鞘必要见血,既已封在此处,还是不要惊动才好。”

“师弟当真是无欲之人...”素还真叹了口气道:“也罢,只是回去不能向师父他老人家细述一二,颇为可惜。”

“可惜?凭师兄的口才,不看已能说的天花乱坠,这要看了...还不得引得师父拼了老命也要到这儿走上一遭?”谈无欲旋身欲走,见素还真仍站在原处不动,心念一转不由怒道:“素还真,你这是何意?”

素还真忙道:“师弟莫恼,我不去看便是。”

“哼,谁与你说这个?”谈无欲冷笑一声,“你说我是无欲之人,实则是想说我无情罢!我方才在门口不让你灭那鲛人灯,你就觉得我亦会拦着你封住这儿的杀气。只有你是菩萨心肠、胸怀天下,难道我就没有普救众生的心?你也忒看低我!”

素还真闻言一愣,他确有封印杀气之心,可又怕此举以人力违自然天道、谈无欲雅好天然恐生不悦,稍一犹豫间,竟全被谈无欲一眼看穿。只是他心里对师弟满是亲热柔情,何尝有半分看低?

“无欲,我并不是...”

“不必再说!”谈无欲眉眼如刀,冷然道:“你心里已如此看我,又何必解释?相看两厌,不如就此分开!”说着身形晃动,已在数丈之外。素还真刚要追赶,但见数张符纸满携罡气霍然飞来,正是谈无欲激怒之下毫不留手的一击,他也不敢怠慢,只得捏动指诀一张张的接了,收招再看时,哪儿还有谈无欲的影子?

素还真立在原地、心乱如麻,脑中都是二人素日耳鬓厮磨的情景,或是相依听雨、或是同塌而眠、或是幽窗对弈、或是赌书泼茶,往日种种历历在目。正在心念缱绻间,蓦地闻到一股媚香,他心下一惊,面上却恍若不知、痴态更胜,取出符咒草草封印了杀气,便又向前行去。

配殿后便是地宫冥殿,素还真一入冥殿,只见一个巨大的人脸正对着自己狞笑,邪狞骇人至极。素还真惊得倒退了三步,定睛一看又摇头叹道:“我与师弟吵了架,连这死物也来笑我!”原来那人脸不是其他,正是吴王的石棺,四面都凿成人脸的模样,基于黄帝四面的传说、雕成喜怒哀乐四相。“古书说,黄帝四面、乐正夔一足,古人便以为黄帝有四张脸,夔只有一只脚。其实不过是说黄帝使治四方,音律这件事、有夔一个人就足够了...就像我,有师弟一个人,便此生足矣...”

素还真自言自语的绕过石棺,见石棺后放着九个青铜大鼎。“天子九鼎,诸侯七鼎,此是僭越。”话音未落,又见青铜鼎上刻有铭文,记载着开凿吴王墓时在后山发现了仙人剑冢,世人莫能近,吴王以为此地集聚天地灵气,遂葬于此处,素还真暗道:“由此看来,竟不是紫华剑陪葬吴王,却是吴王陪葬紫华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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