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笑着说真没有,一壁又在画画,画中的雪莉永远沉静、美丽、稚气,瑞轩有时兴致来了也要画两笔,在雪莉的唇上添几撇小胡子或额头上画几个圆圈,雪莉每次看了都要生气,觉得他糟蹋画,偏偏云卿不生气。
云卿不生气雪莉就更生气。
有几次是大雨天,画室里光线暗沉沉,每次都以为瑞轩不会来了,可每次他都来,砰砰砰的门响声像砸钢琴,一连串迸出来,云卿每次听到都眼睛亮闪闪地欢喜去开门,小孩子一样欢呼雀跃,一点看不出来是刚刚那个沉默的画家。
瑞轩全身水淋淋进来,身上白大褂没来得及换,湿漉漉贴着里面衣服,眼镜片上全是小水珠,亮晶晶的,每一个小水珠里都有一个小小的云卿。
雪莉就搞不懂这样大雨天为什么还要来。
后来瑞轩常常说起医院里那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同事,说她怎样好,怎样和他谈天,人家又怎样疑他们是在自由恋爱,但瑞轩说他们绝对不是那个关系,他没有那个意思。
云卿那次听了也只是笑,表示完全相信瑞轩。
下一次在画室,礼拜日的天太阳暖融融照进来,光线意外地好,瑞轩缠着云卿要说话,但云卿只顾画画,叫他安静些,再过一会儿……雪莉也不知怎么云卿突然就生气了,那一下午都没有理瑞轩。
瑞轩后来说,医院里有人员调职活动,可以去北京,他想去,但父母亲叫他还是呆在南京,他抉择不了,来问云卿的意见。
”还是看你喜欢哪里啊,”云卿说,”想去北京的话就去了。”
瑞轩犹犹豫豫地,末了还是决定留在南京。
雪莉父母后来知道她去做人体模特,气得上火,雪莉解释说只是模特,她母亲逼问她有没有脱衣服,雪莉哭了,说没有,她母亲说没有你哭什么呢,到底有没有?
雪莉还是说没有,她母亲半信半疑,咬牙切齿告诫她,”以后不要再去找那个沈云卿!”
雪莉后来还是去,偷偷去,一到画室里就哭,把母亲的话告诉云卿,说她怎么能那样想,瑞轩在一旁坐着,听了这话倒比雪莉还受震动,他是第一次知道油画家有时候会画裸女子。
云卿有时候会画么……?那谁知道,反正他要骗他也很容易。
瑞轩后来也来,但总不大和云卿说话了,云卿总疑心他是年纪渐渐大了,要考虑结婚生子,所以故意地冷落他,不愿再陪着他胡闹,后来瑞轩又提起医院里的那同事女孩子。
云卿下了大决心,瞒着瑞轩把画室迁到别处去了,从此要把瑞轩忘在脑后。
第4章 一捧雪
一连三四月,新画室里瑞轩再也没有来,云卿想他真笨,真过分,就算他不告诉他,难道他就不会来找他?只要有心,总可以找到的。
后来渐渐地,云卿好像真的忘记瑞轩了,忘记了瑞轩,也就像忘记了许多痛苦,不用每天期待着和他说话、不用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心思、不用听到他再谈起那个女孩子......原来没有谁非要谁不可,忘记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云卿一下子快乐许多。
后来是有一次手腕受伤,坐了黄包车去医院,酒精消毒水的味道强烈刺激着鼻腔,云卿坐在医生对面,看着他身上的白大褂,不可控地想起瑞轩。
回去后他给瑞轩写信,告诉他新画室的地址,瑞轩没有回信来。
下个礼拜日雪莉去画室,很意外地看见瑞轩,那么久那么久都没有来,她还以为他是要永永远远地绝迹不来了,云卿好像是在给瑞轩道歉,说下次不会了,瑞轩苦笑着回敬他一句,“要再有下一次,我可受不了。”云卿又给他道歉。
以后瑞轩也没再提那个医院里的同事女孩子,他是绝口不提了,雪莉后来每个礼拜日来都看到瑞轩,不知为什么,她老觉得瑞轩和云卿的角色是凭空突然转换了。
从前是云卿总爱找瑞轩聊天,瑞轩不耐烦;现在是云卿破天荒安静下来画画,一下午也难得见他主动开口和瑞轩讲上几句,她是不懂,两人也不知是在闹什么别扭。
瑞轩把那个大纸箱子搬进画室的时候,雪莉还以为那里面是画笔颜料,再不济也该是画纸,因为云卿是画家,要投其所好除了这些东西也没别的。
万万没想到是一大箱子带流苏坠的纸质书签,那书签两面上都有画,各种各样的风景印在上面,瑞轩把箱子寄存在这儿,每次礼拜日来,都要拜托云卿来替他选一张好看的出来,因为他自己说他大概是有选择恐惧症,云卿陪着他,两人挑挑拣拣大半钟头。
雪莉就想不通做医生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去读书的,而且平常人的书签一张用一年也是常事,偏偏瑞轩换得那样勤,好不念旧情。
有一次瑞轩又来,云卿还是陪他挑书签,挑来挑去瑞轩没一个看得上眼,大半钟头过去还是没挑到中意的,他那天不知为什么心情不好,样子有些失落,问云卿我这样你是不是嫌烦?云卿说我怎么可能会嫌你烦,又挑了一张画上带海棠的书签给他。
哎,没办法,再这样下去要越来越喜欢瑞轩了,云卿想,简直要死。
瑞轩还有些不相信,大概也是怕云卿嫌烦,接了那海棠书签,也没有说再看看别的了。
雪莉知道云卿说的是真话,他是真不嫌瑞轩烦,平常瑞轩不在,他呆在画室里除了画画,连动都懒得动,云卿天生有着艺术家的慵懒和不近人情,对瑞轩倒是真正的好脾气,挑多久的书签都愿意。
画室里后来养了一只猫,浑身乳白乳白的毛色,只尾巴和背上一小块黑,趴在那里就像一小团熊猫,猫是给瑞轩解闷养的,云卿知道瑞轩喜欢猫。
瑞轩喜欢按着猫爪子蘸颜料,再在画板或云卿脸上留下一个个圆滚滚梅花印,云卿从来不生气,一旁窗台上有苹果,那也是瑞轩喜欢的。
雪莉后来十八岁,母亲给她一个青玉手镯子,苍苍翠翠的青颜色,又给她一支白玉簪子,叫她配对着戴,女孩子大了是该打扮自己了。
她去画室,手镯子不小心碰在白瓷窗台上,“叮”的一下,清脆一声响,玩心起来,她故意地把手镯子往白瓷窗台上碰,“叮、叮、叮......”头上绾着的白玉簪子斜斜从鬓发伸出来。
不知怎么瑞轩就生气了,似乎他不喜欢听这声音,这人怎么这样地莫名其妙?雪莉真是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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