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寒也十分诚信,命人解了网,“你们要挑个良辰吉日也好,今日也可起棺。”
云戬道:“今日便走吧,我们不在乎这些。”
谢玉章与江慕寒听了,忙让出条道来,让他们去起棺。
云戬自景庭身亡一次也没有过来看过他,如今见他坟头虽小,却是干干净净,似乎时常有人祭拜修葺,心中不免感叹唏嘘。
刚刚劝他那人,一见了坟,跪在坟前虔诚磕了头,浑身抖着,对着墓碑哭着,几欲破音,“王爷您当初教导我们要敬父母、怜妻子。我来之前是抱着必死的心的,家中一十五口人都被我亲手杀了,就是为了绝了软肋。”他又磕了两个头,直挺挺跪着。
云戬听了他的话,又惊又悲,只觉得羞愧难当。
谢玉章瞧出些苗头不对,赶忙握住云戬的肩膀,低声宽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该安心回家了。”
那人回头看了谢玉章一眼,满眼的嘲弄,那人突然放声哭道:“王爷,我是您的兵,您别抛下我!”说着拔了剑便自刎了,鲜血喷了一地。
云戬赶忙蹲下来,捂住他的脖子,他勉力抬起手拍了拍云戬,头一歪死了。云戬抱住他尸身恸哭不已,众人一阵沉默,满心说不出的滋味。
云戬交了兵权,受了罚,便扶棺回了景庭世子封地,至此后,果真安心守在那里,再未曾生事。
谢玄微命江慕寒接了兵权,又让谢玉章去扬州捉拿温圣清。
晚间,谢玄微坐在阶上支着头看月亮,雪盏为他披了大氅,也坐到他旁边,看着他面上不悲不喜,替他掖了掖衣裳,“在想什么?”
谢玄微道:“我在想咱们去哪。”
“你想去哪呢?”
“我想去塞北,怜怜哦不,皇上说那边风光极好,人看了以后一定会满生欢喜。”
雪盏听他急于与江晚余撇清关系,心中也是一阵心疼,摸了摸他的头道:“那就去,我们多住段日子,多些欢喜。”
谢玄微皱了皱眉头,轻轻叹了口气,“可是冷啊!我看书上说,塞北冷风凛冽透心寒,咱们还去么?”
雪盏几乎被他逗笑了,又见他一本正经,似乎是真的很认真考虑过,只能忍着笑,“我们多带些衣裳,还有小铜炉,多多带着。”
谢玄微却是摇了摇头,歪着头想了会,又道:“咱们七八月时去,你想啊,那时候草长的如同人一般高。”
“哪有这么高的草?你又哄我。”
“肯定有的,‘风吹草低见牛羊’啊!怎么就没有了?到时候咱们骑马,放牛牧羊,冷的时候我们就往南边去,那里暖和。”
“那咱们的牛羊怎么办?”
“杀了做干粮,一路走一路吃,哈哈哈。”
雪盏抬头痴痴看着他,听他说着这些,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谢玄微揉了揉眼睛,雪盏立刻道:“困了么?困了就去睡吧。”
谢玄微却是眨了眨眼,强逼自己打起精神,低头捻着衣角不说话,没一会又打起哈欠来,不由自主闭了眼睛打盹了。
雪盏轻轻笑了笑,想去扶他,却是吓了他一跳。“这又怎么了?”
“我不困。”
“胡说,又揉眼睛又打哈欠,怎么就不困了?不犟,我们去睡觉。”雪盏说着就起身,向他伸出手。
谢玄微笑着拍了下她的手掌,依旧坐在台阶上。
雪盏只得坐下来,问他,“怎么了?”
谢玄微别过脸,道:“我一闭眼就会看到我娘,我不想睡。”
雪盏小时候总听人说,人快死时,总会梦到已故的亲人,他们是来接那人一起走的。雪盏想到这里,只觉得浑身发冷,却是咬牙笑道:“说你傻,你是真傻,是你想夫人了,不碍事的,我陪着你呢,不怕。”
谢玄微抿了抿嘴,突然说道:“我不想死,我舍不得……舍不得……”
雪盏自然知道他舍不得什么,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谢玄微问道:“是不是我真的太狠了,阿煦恨我拆散了她和她夫君,这是我的报应么?”
雪盏捂住他的嘴,又捧起他的脸,笑道:“不会的,不会的,她怎么会恨你?她是自裁。更何况,她跟自己夫君生死相随,哪里被拆散呢?”
谢玄微低下头,叹了口气,“我总觉得是我做了太多坏事了,不过也好,报到我身上了也好,冤有头,债有主。”他说着又笑了。
雪盏道:“不想这些了,你先睡觉,你这般熬着,更不好。”她拉起他,推着他进了房,哄了许久,才让他睡下了。
雪盏见他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撒了帐子,坐在灯下守着,生怕他半夜醒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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