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车站时,路边的灯火星星点点亮了起来。
昏黄的路灯下雪花片大得像是铺天盖地的纷乱纸屑,一三只觉得眼前一花,恍惚间似乎在光影中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就那么直挺挺僵硬地站在路灯下,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无声地回头,一双猫儿似的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他想再看得仔细一点,那个身影却不见了,他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看到的其实是他记忆里的影子。
他闭上眼睛,模糊的,带着废旧电视机雪花效果的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
“她不会放过我的。”男孩轻轻地说,“他们一直跟着我,我们没有地方去。”
苍白的脸颊泛着红晕,他的身体很热,在飞舞的大雪中,他病了,声音哑得像是摩擦的砂纸,随时有可能就此熄火。
“有地方去。”一三听到自己的声音,“列车是安全的。”
绿色的眼睛柔柔的泛着水光,不知是因为病痛,还是因为听到了什么触动心绪的东西,男孩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软软地把头靠在Alpha的肩膀上。
好乖。一三心里想,有些长的头发搔着他的脖颈,他想到了只有故事书里会出现的,温柔漂亮,扎着蝴蝶结辫子的小姑娘。
那样的形象不存在于这个岛上,梦幻岛上的柔弱美丽背后必然藏着暗杀、毒液、皮肉交易和蛇蝎心肠。
毫无防备地靠在他怀里的Beta少年完全激起了他的保护欲,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从头到脚把他包了个严实,然后打横把他抱起来,迈开长腿在路灯和雪的阴影下奔跑。
他听到耳边传来的意义不明的嘟哝,他听到男孩在抱怨衣服太长太重,抱怨材质太厚太硬,又嫌弃上面的破洞漏风。可是只要是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这带着点小鼻音的抱怨声甜甜的,分明满意地不行。
男孩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清楚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一定会长得比你高的。”
想到那个场景,他未免有些哭笑不得,脑海里又浮现出鳞城那修长的身影和极显身材的华丽穿着,忽然间觉得这个骚包部分意义上是被自己从小带坏了。
他摇了摇头,最后一盏路灯的光影消散后,他看到了蜿蜒起伏的铁轨,以及两块孤零零的路牌。
像是要刻意迎接他一般,在他到达的那一瞬,巨大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老旧破烂的列车吱吱嘎嘎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车门打开,可以窥见里面的人并不非常多。
这不奇怪,不久前,作为朱塞佩和玛格丽特庇护的场所,全岛无法维持生计的人都会通过这条线路前往滨海码头,但现在朱塞佩死了,玛格丽特死了,维塞利急着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和鳞城作对,没有人再接济、关注那块地方,那里的居民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面临淘汰和死亡。据说滨海码头已经渐渐被贴上死亡码头的标签,每周都有千百人在无声无息地死去,一大片一大片地失踪。
一三跨上车,一进门就因为浓稠的尘烟重重地呛了一口气。进门后,自动探测仪从上到下探查了他的身体,他被迫交出身上所有的匕首,于是最终他身上所剩下的全部财产仅有鳞城给他的小鸭子,鳞城给他的外套,和鳞城给他的卡和钥匙。
鳞城像是一个早已知悉一切都操盘者一般,透过这些围绕在他身边的东西无声地嘲笑他,他仿佛能听到鳞城得意的笑声:我就说你离不开我吧?是不是,队长?
一三摇了摇头,在车厢的一角找了一块地方坐下,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的金属鸭子。他觉得鳞城把这个东西交到他手里必然有所用意,便仔仔细细地盯着它反复瞧,试图像刚才那样回想起什么,可是却总像缺了什么触发条件一般,隔着一层若即若离的雾,让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无奈地站起身,想要前后走走,忽然耳边久违的女声响了起来:“去前面的车厢看看。”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那个女观众为什么要这样无聊地看他搭乘列车,但他没有拒绝的选择,只得拧着眉头走向前面的车厢。
路途有些颠簸,一三队长的步伐却很稳,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发现前面的车厢同样稀稀疏疏的没有几个人。
敏锐的知觉告诉他这个车厢和刚才那个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既然耳朵里的上帝命令了,他就必须仔仔细细地检查一下这节车厢。
一小撮流民聚集在狭窄的角落里面,他们互相拥挤着,用警惕的眼神看向这个外来之人,特别是在注意到他的服饰非常华贵之后,都露出了惊恐万分的眼神。
一三并不担心,因为在这辆列车上没有人可以使用武器。
他沿着车厢走了一圈,锐利的目光没有放过车厢里的任何一个角落,确定没有异常后,他走向那群挡着墙角的人,冷冷地说了一声:“让开。”
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还抱着孩子,不难猜到他们是从皇后出逃的奴隶。
皇后的猎人们遍布天下,出逃的奴隶们只有在禁用武器的滨海列车和滨海码头是安全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他带着瘦小的Beta少年挤上了这辆列车。
十年过去,脚下的列车还是同一辆,尽管因为很少得到保养而变得老旧破烂,但奇迹一般的这辆列车从来不曾出现一点故障,这似乎就是外来货的强大之处,它们总是有着最好的,无法用岛上的逻辑解释清楚地的高端品质。
“让开。”一三重复道。他的声音很冷,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他耐心地,不急不缓地提出这个要求,甚至在那名Alpha男性趔趄时扶了一把他的手肘。
三人在一三队长的帮助下挪了一个地儿,一三转过头去打量那片被他们依靠过的地方,惊讶地发现那里放着一个正在供热的小暖炉,暖炉的旁边的铁皮墙面破破烂烂,像是被利器摩擦过的痕迹。
一三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面色微沉,只见墙壁的最低处似乎有简单的图样,他掏出手绢将上面的灰尘擦去,发现那是一个个小小的正字,笔迹娟秀,似乎是出自女人或小孩的手笔。
这可能是鳞城留下的痕迹。
他一笔一划地描摹着手掌下的图案,试图唤起那断深藏的记忆,他越想越觉得奇怪,明明回想起的每一个细节都这样美妙动人、刻骨铭心,他为什么会把这一点一滴忘得一干二净?他为什么在看到鳞城那双极富代表性的绿眼睛时什么也回想不起来,甚至上辈子割断他的脖子的时候也完全没有一点点迟疑?
他不理解,甚至感到轻微的自责和焦虑,但很快这些不良情绪就被他抛到脑后,他在刻印上细细地摸了摸,忽然摸到了一条窄窄的细缝。
他脑中灵光一现,从地上捡起几根铁丝铁线扭成一股,尝试着将细缝撬开,但是没能做到,他这时候特别想要一把匕首,只是他身上的匕首已经在刚才上车的时候悉数上缴。
正在他烦恼的当口,忽然一道破空的利风对着他的后脑袭来,他猛地侧身一避,利器重击在后面的墙壁上,他猛一推墙壁,借力跃出墙边的死角,只见那个刚才蜷缩在墙角的Alpha正拿着一把短刀奋力向他急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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