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感觉到了刘岳九的语塞,皱了皱眉,只是这个动作转瞬即逝,是以刘岳九并没有在意。“我打一身死就想着来此寻公子助我完成心愿,并不记得自己是从何处听此传闻。”刘岳九边说着边看着这位沈秋公子的反应,只是这人神情傲倨,刘岳九实在难以看出他在想什么。
听完刘岳九的话,沈秋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动,就像在玩味他的话一番。好一阵,刘岳九才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你可知道,我在这留人堂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来到此处的。”
“这……”
沈秋冷哼一声,“你知道我这为何叫留人堂吗,你可以留下,鬼差不会捉你入轮回,只是你生前未成之事,你也只得自己做,与我无干。”
刘岳九在来之前便想过沈秋会提很多条件,自己或要灰飞烟灭也不一定,只是他没想到沈秋根本不给他半点机会。眼看沈秋已经从椅子上离开,他还想阻拦一番,只是一眨眼,沈秋已经不见了,留给刘岳九的只有一句话,“待你知道自己是如何来此地的,我们再行交谈吧。”
待沈秋走后,刘岳九一思量,这才明白过来,弄清传言的来历怕就是沈秋的条件,而且说来也奇怪,自己除了要万恒心愿之事,有些事情记得十分模糊,并不记得是否有听过关于沈秋的传言,这传言简直就像是直接刻在自己脑子里的一样。
“刻在脑子里?”刘岳九觉得这个想法似乎是个突破口,他这才醒悟,只怕自己并不是听见了什么传言,看来他与沈秋的见面并不是个意外,而是有人刻意安排。只是他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有什么好知道别人记挂的呢?刘岳九抬起头看着挂着的牌匾,上面写着留人堂三个字。沈秋这人也是十分奇怪,屋外就犹如一间普通的屋子,只有屋内才挂着留人堂的牌匾,偏生他平日里又不开门,若不是当时恰巧风吹开了屋子,自己哪能……恰巧?刘岳九越想越觉得有什么阴谋,他之前觉得了却心事是最重要的事,然而,如今他又开始觉得自己以往的似乎也是一件大事。
刘岳九在留人堂住了下来,他与沈秋初次见面、谈话的地方只是大厅而已,穿过大厅是一个花圃,里面种的是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花圃往左为西厢房,沈秋就住在其中的一间屋子里,往右为东厢房,沈秋让刘岳九随便挑一间屋子住。刘岳九往前看,竟望不到厢房的尽头,于是挑了第二间屋子住下,不再过问什么。
☆、刘岳九(二)
刘岳九在留人堂住下的第二天清晨,天仍旧蒙蒙亮,屋外似乎还飘着细碎的雪花。刘岳九刚想出去看看,忽的就想起以前听老人家说的鬼不敢在白天出现,惧光,于是连推门出去的勇气都烟消云散了。
他放下想推门的手,转身坐在桌旁,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是鬼,早已不会痛,不会饿,也不需要睡觉。他昨夜试着躺在床上睡觉,哪知手竟直直穿过了棉被,他这才真正意识到作为一个鬼的自觉,于是便在椅子上坐了一夜。直到天亮,他才想着出去看看,只是想到鬼怕光,他只好做硬生生挨过一个白天的打算。
只是昨夜数个时辰坐在冰冷的板凳上,虽然鬼不会觉得累,但总是维持一个姿势,刘岳九实在是心里烦闷,索性躺在床上,心里好像觉得躺着舒服点。
刘岳九仰头看着屋顶,沈秋说若是没有想到为何来这便不必找他,自己也需得理理头绪。自己现在还记得的都是关于梅瑛的事情,只可惜自己与她已人鬼殊途。
不过刘岳九并没有感慨太久,因为半柱香之后,他听到门外一句清清楚楚地“出来。”看这留人堂不像有其他人的样子,应该叫的是自己……吧?刘岳九有些顾虑,不过门外没在有别的声音,他试探着说:“屋外已经天亮,而我现在是鬼。人常说鬼惧光,难道是谣言?”待他说完此话,屋外仍是静悄悄的,他侧耳听了一会,屋外的人才慢慢说道“我留人堂谁都能留,自然不会让人在白天闭门不出。”
刘岳九才知道留人堂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忙推开门见人。一开门,只见沈秋挺拔地站在外面,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冷冷的气质让刘岳九觉得他几乎要和那凛冽的寒风融为一体。尤其是此刻,他背着手,脸上一抹冷笑,活像小时候上私塾背不来文章时教书玄生的表情,刘岳九觉得即使是鬼的自己此时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沈秋见他出来扭头就走,刘岳九慌忙跟在后面,听见他轻飘飘一句“之前来我留人堂,在这屋里屋外正大光明转悠了那么久,不过思过一夜居然就有了身为鬼的自觉还真是难得。”刘岳九这才想起,他虽然是个鬼,不过早已经过日光的洗礼,现在忽然一提,也不知道该说是愚钝还是……愚钝。
此刻前面的沈秋又一次皱起了眉,刘岳九的出现实在是有点奇怪,此人是怎么得知留人堂的,又是怎么过来的,难道是地府的安排?可怎么都太不像啊……
转眼间,刘岳九发现他们来到了昨天留人堂后边的小花圃,小花圃对着的是一面墙,先前那里什么都没有,不过如今那里摆着一张祭桌,上面摆着一根大约三尺长的白色蜡烛,再加上烛台的高度,竟然足足有六尺高。刘岳九看着那根燃烧的蜡烛,跳动的火焰让刘岳九再一次感受到犹如沈秋本人般刺骨的温度,他恍惚中竟生出一种这蜡烛烧的是天上飘散的雪花才会这般冰冷的念头。
沈秋拿起祭桌上摆放的一叠黄纸,用毛笔在上面写了什么,刘岳九不敢上去窥探,只得忍住好奇心站在花圃旁欣赏花花草草。
“你为何要来我这?”
刘岳九觉得自己有些习惯沈秋的做事风格,自己想到什么问什么,是完全不会管别人想要说什么的,他就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部分,其他的废话他根本没耐性听。刘岳九在心中整理了一下生前的经历,三言两语草草说完了他这一生。
刘岳九生前是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他所在的梅家是一户大户人家。梅老爷膝下有一个女儿,名叫梅瑛。梅瑛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人善良聪慧,可惜身为女儿家,一切事情均由父母长兄做主。刘岳九在梅家勤勤恳恳三年,期间爱上了梅瑛,两人常悄悄幽会,可惜事情很快被告发。告发他的是梅瑛的一个爱慕者,因为不满同是下人的他可以得到梅家小姐青睐便诬陷他勾引梅家小姐。刘岳九不久后便被梅府以做假账的名义赶了出去,名声也毁了,无人敢再寻他算账。刘岳九心中愤懑,便决定寒窗苦读待他日高中。他翻阅各种书籍,日子过得清贫无比,与梅瑛也只能偶尔写上几封书信,悄悄往来。等到他上京赶考那日收到梅瑛的书信,二人欲在临别前见面,谁曾想,这一见面竟成了永别。梅家的长子梅峰知晓他们见面的消息,在他们二人临别依依时突然出现。梅瑛被下人带回梅府,刘岳九被梅峰活活打死。
“早知道,当初被赶出梅府时,我便不该再与梅瑛联络,我和她本就希望渺茫,那状元哪是那么容易中的,难道要空给她希望,让她为我辜负了年华吗?”
“你现在倒是忏悔得实诚,早先就不明白这个理吗,事后讲大道理谁都会。”
“是啊,可惜我明白的太晚。”
听完这话,沈秋问他:“所以你现在的心愿是什么?”
“我……我原本是恨梅峰将我打死,可世上带着怨恨死去的人何其多,而如今我只是想知道梅瑛如今过得是否安好。她,当时是看着我被打死的……我当真希望她今后能过得好些。”
“所以,你是因为那个女人所以留在人间?”沈秋压下心中的疑惑和烦闷,“你还记得你和她的生辰八字吗?”
刘岳九楞了一下,他和梅瑛当年私定终身时交换过生辰八字,他如今还记得。他看到沈秋在原先那张黄纸又添了几笔,应当是在写上他们的生辰八字。此时冷风吹过,刘岳九忽然看见花圃中摇晃的绿草,他心中疑惑,这仿佛是做草席用的那种草吧,这花圃中的花草竟然在寒冬也仿佛置身于春夏般郁郁葱葱。
刘岳九没有对这些花草疑惑太久,因为他即将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看见那些神龟魔神的东西。只见沈秋将黄纸斜着折起来对着那跳动的火焰劈了下去。火焰在还没接触到纸前就自动分成了两半,在黄纸劈下来时又迫不及待拥了上来,而那黄纸就在接触火焰时倏忽就不见了。刘岳九可以肯定黄纸是不见了而不是被烧掉了。片刻后,他感觉那跳动的火焰好像被定住了片刻。刘岳九确定他没感觉错,因为沈秋也同时动了一下。不久后,那火苗缓缓吐出一股黑烟,黑烟越升越高,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淡。就在黑烟升到一定高度时突然像一个花苞突然绽开一般,花瓣在一刹那全部绽开,犹如方烟花一般灿烂。灿烂过后,黑烟尽数消散,从空中缓缓飘下一张黄纸。
沈秋一把抓住那纸,草草看过后将那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刘岳九看到那纸团滚到了祭桌下,沈秋衣袖一挥,纸团和祭桌全不见了。沈秋转身便往东厢房走去,“我说过你生前之事由你自己完成,我可以让你留下来。不过入我留人堂后便不可随意离开,不然我可不敢向鬼差保你。”
☆、刘岳九(三)
沈秋回到自己的屋里,推开窗,映入眼帘的就是留人堂后那块花圃。风吹过,那花圃中的花草被吹得微微摇摆,竟让人生出一丝仿佛沐浴在初春微风拂面的快乐中。阵阵花香飘来,好像即使是终年不化的积雪也在这风中消融,散成滴滴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来,坠在花瓣上,砸得那娇弱娥花瓣弯下了头来,只一点,露水便滑落到土里,消失不见。那是天界的风景。沈秋常常会想到这幅画面,其实这么多年,他也不记得天界是什么样子了,他本不该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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