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姓薛。” 薛明嘴角绽开一抹笑,语气温柔,“怎么了吗,小公子?”
王元之揪住薛明的衣袖,表情凄惶地问:“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近乎恳求。
“不是,天下姓薛的人千千万,公子要找的是哪一个?”薛明一根一根掰开王元之的手指,捋平皱起的衣裳说,“都冷得发抖了,进屋换身衣服吧。”他眼里的阴冷化在浓稠的笑意中,像是拌在糖水里的一点□□,尝不出味道。
王元之双眼瞳孔涣散,眼中光华渐失,。薛明维持的笑意崩塌,慌张一闪而过又归于冷静。他一只手从腋下穿过,撑住王元之,快步拖着他跑进屋。
雨丝依旧缠绵不息,将止未止,势有再下上一整夜的势头。绵绵雨丝顺风从开了一点的小窗溜入,落在倚窗而坐的人身上。天与地相交处最后一点日色也被吞噬殆尽。人间落入暗夜,不见月华。
草屋临溪而建,借屋中暖光可窥见一点淙淙流动的溪水,闪着鳞光。
屋里弥漫的是好闻的饭菜味,王元之只留了一点残存的味觉,虽然闻不出来,但心里想:应该是好闻的,要不然为什么薛明吃得那么开心?
“你真不吃”薛明又舀了一勺汤问道。
王元之咬住嘴唇,摇了摇头就偏开眼睛,他尝不出什么味道,也不需要进食。薛明拖着他进了屋后,那一股寒意就开始慢慢散去。他觉得奇怪,走了这么久,小破茅草屋看了不知道多少间都没出事,可无论他怎么绞尽脑汁地思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各种思绪缠成一团。他一个小小野鬼,王元之身上有三魂七魄,他占了一半都不知道有没有,怎么弄得清这些东西,还是赶紧找到要找的人,然后去投胎,下辈子快快活活。
烛火被挡住,王元之陷入一片阴影。薛明合上窗,搬了凳子在他旁边坐下,打开手里的罐子说:“伸手。”
王元之蹙起眉头面对他,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两眼紧盯怀里的罐子和里面棕色的粉末。
薛明说:“给你抹点药,又不是下毒。”
王元之很想告诉他,不用搽药也没关系,先不说他是一个鬼,再说那么一个小伤,就破了点皮,涂药显得格外矫情。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王元之才不情不愿地伸了手。薛明沾了药粉准备搽,还没碰到,王元之就跟见了蛇虫一样,一下把手抽回去,看到薛明的表情,又乖乖把手放回去,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他才狠下心咬着牙把头扭过去不看。
薛明温声安慰:“不疼。”他面上不露神色,心里早就拍桌大笑。
王元之咬着牙,放在薛明掌心的手微微颤抖:“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不疼,死了的人能有什么感觉,可他就是怕,知道罐子里装得药粉有不好闻的气味,知道药粉涂在伤口上会把他疼得呲牙咧嘴。
药粉擦在伤口上传来针刺的疼痛,就跟蚊子叮了一口一样。王元之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这点疼痛又让他有了自己还活着的错觉,死了以后居然还会爱上生前恨不得千刀万剐的药罐子,他的鬼生真可谓是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小草屋里只有一张床,王元之躺里面,薛明躺外面。王元之背紧贴着墙,他不喜欢和陌生人挨到这么近,薛明两手枕在脑袋底下。
薛明突然往王元之那里凑了凑,惊醒了快睡着的王元之,王元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露出眼睛,问道:“你怎么了?”
薛明挨着王元之说:“古人不是说至交好友才会抵足而眠吗?那我们算不算至交好友了。”
王元之脑袋昏昏沉沉,哈欠连天开口:“心合于符契才能算至交好友,我们现在是无可奈何,怎么能作数?”
薛明细细簌簌,蜜蜂嗡嗡响一样说了不少话,天南海北的瞎扯。王元之倦意上头,薛明的话一点没入耳,敷衍地应几句,渐渐也没声了,留薛明一个人自说自话。
身边响起浅浅的呼吸声,薛明轻叹:“元之,元之……如何才能算作至交好友?”身侧闭眸的人是十八少年郎的模样,最意气风发的年岁,漫长时光和仕途艰辛都还未侵染他的眉梢眼角。
曾盼岁晚青山路,白首同归。纵使金樽玉酿,怎抵得过,好友二三在侧,清茶淡粥。
☆、第 2 章
雨不知何时变大了,急促地从空中落下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还有呼啸的风声,由远及近,犹如催命的铃声与夜鬼的哭嚎,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高。
王元之的梦是一片无边际的黑,他蜷缩在墨色中,深受噪音烦扰,不适地皱起眉头。终于,在雨点锲而不舍地打扰下,梦碎了,人也睁了眼。他不知什么时候竟卷着被子滚到床边,眼看着就要掉在地上,直起身,脑子才转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薛明去哪儿了?
他下了床,把蜡烛点起来,环顾一圈不见人影,再支起小窗,往外一瞧,今日司雨的神仙怕是喝高了,在撒酒疯,提了一大桶水从天空泼下,岸边树笼在雨幕中,枝干簌簌摇动。风卷着雨铺天盖脸地砸进屋里。
门外响起脚步声,王元之赶紧开了门,就猝不及防被一个湿透的人扑了满怀,倒在地上。
薛明笑了,有气无力地说:“一回来就有人接我呀。”王元之把他拖进屋子,挺高一个人拽起来却轻飘飘的。
灯下细看,沾水的头发一绺一绺贴着脸,衣服上沾了泥巴,肩头处晕出一大块红色的印迹,颜色不断加深,扯开衣服一看,肩头被贯穿,肉往外翻,露出白骨,伤口正往外汩汩冒血。这人是妖怪吗?这样的伤口都不“哼”一声,哪怕是他这种已经快死透的人,骨头往外翻也会觉得疼。
“无妨,有茶吗?”薛明嘴角带笑,丝毫不在意伤口的模样,他从桌上找了茶杯,一口一口惬意地品尝起来。
王元之翻出药罐子,夺走他手里的杯子把薛明按回座位,也学着薛明先前的样子给伤口抹药,奈何伤口血流得太快,药粉才刚涂上去就被冲掉,王元之索性抓了一大把铺在伤口上,用手按住,空出一只手去拿布。
薛明感叹道:“没想到还有你给我涂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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