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孟林秋脸色剧变，“莫不是他喜欢上了宫里的？只是当年因我，九郎放走大批宫女，剩下的那些又……反正他肯定看不上。”
“又怎么？”
“莫再问了，有吴大伴看着呢，要真的是对宫里的动了心，我肯定知道。”
孟林秋不愿多说，丘不老也没有再问，点点头，就要走。
“贺淮的确是贺皋行的儿子，你心里清楚就好，”丘不老说了很长一句话，“他是陛下。”
丘不老刚走，孟林秋就进了宫。
陪他的是吴大伴的得力徒弟刘喜子，两个人匆匆向后面赶去，吴大伴吩咐过徒弟们掩饰，孟林秋手里又有贺皋行留下的人，就算贺淮也不会知道孟林秋今天来过。
前朝有所谓的冷宫，锁住深宫不被帝王垂怜的可怜人，自先帝年间，大半个后宫都是冷宫。
孟林秋很少来这里，荒凉又寂寞的地方，当年贺皋行不愿让他看到，后来孟林秋倒是看够了，看得厌烦，不愿再来。
孟林秋推开门，已经不再年轻的女子正倚着窗户绣花。
九皇子贺皋行兵变上位，废帝身死，留下半个后宫，贺皋行下令约束在这荒凉后宫里，管吃管喝圈禁半生。
当年的孟林秋心下不忍，求贺皋行放她们归家，贺皋行笑他，说：“你呀，她们留在那里，好歹还能活命，送出去或者送回去， 才九死无生。”
“留她们在后面，对你名声不好。”
“怎么会不好，好得很，”贺皋行笑叹，“我奉养嫂子，不开后宫，又有淮儿，不立后，天子家事，旁人莫管，你我不就可以长相厮守了么？”
孟林秋咬他：“原来最后怪我呀！”
然后又是一夜欢好，孤冷的后宫没有人管过。
“不知道孟阁老前来何事？”
女子放下绣了一半的织物，她已经不年轻了，细细的皱纹爬到脸上，但那双水润的杏眼，红菱般的唇，不减当年风韵。
她是废帝的皇后，三皇子的心上人，九皇子要供养的旧朝宫妃。
过往的惊心动魄在一年年冷宫的寂寞里弥散，孟林秋见过她几次，但也没说过几句话，只记得这女子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可怜人。
“陛下最近见您了，”孟林秋扫视了一圈这屋子。
“是呀，小九的孩子都这么大啦，”废后依然红润的唇发出笑声，“哈，你猜他以为我是什么人？”
女子柔和的笑声在孟林秋耳边回荡：“他还以为我是小九的妻子呢，因为你这个妖妃被放逐到这里，我说什么也不听。”
妖妃，这还是孟林秋第一次被这么称呼，没什么可气的，反而觉得可笑。
要是贺皋行还在，被叫什么他都乐意的。
05
“那你怎么回答他？”
“实话实说呀，我是他大伯的妻子，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孩子可迷茫啦，你没告诉他这宫里还有我么？”
“告诉他做什么，在他大婚之前，你们都会消失。”
贺皋行身死后，后宫也没了理由再留前朝妃子——事实上也没多少人了——孟林秋就私下做主，凭她们意愿，归家或者去远离京城的地方安置，唯有当年的皇后兰九娘，哪里也不愿去。
“他们都说我是祸国妲己，”兰九娘笑，“我能去哪呢，尼姑庵还不如这里，大郎也魂归这里呵。”
这句话忽然撩动了孟林秋心弦，他的九郎也在这里安息。整个内城的主人，在贺皋行死后说是贺淮，其实是摄政阁老孟林秋，孟林秋心软了，于是这孤冷后宫最后留下来兰九娘和她的二三侍女。
就算孟林秋今天不来，贺淮答应选妃之后，他也要来见兰九娘一面。
“陛下可还说了什么？”
“那孩子说他有了心上人呢，”兰九娘弯唇，“诉苦说相爱不得，痴心化作绝望，恼这世间情事……倒是你这个摄政权臣的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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