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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子里不服输的韧劲儿支撑着他度过了最初那个浑浑噩噩的学期，刻骨的思念仿佛一瞥惊鸿，在他沉入睡眠深渊前那个片刻闪现，然后被乌沉沉的夜压住了，裹在他的冬衣里——费城的冬季果然极冷，他在那极冷的夜里穿过校区，偶尔太晚，从图书馆出来已经能看到暖绯色的冬阳正在挣破地平线，恍惚是记忆里叶修情动的脸。

那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他其实是有些享受这样的日日夜夜的。

不，他不享受孤单，更受够了思念。

他享受这种，哪怕逆着全世界也要义无反顾向前踏步的孤勇。

仿佛在黑暗里坚守光。

这是叶修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

第29章

第六赛季，嘉世的夏休期，来得比以往都要早一些。

虽说知耻而后勇，但是太大的情绪波动和精神压力显然并不适合训练，叶修大手一挥，放了战队和训练营的大假，自己一个人守在俱乐部里，今天去技术部看看大家的开发进度，明天拿着技术部给的材料单子领着工会下副本抢BOSS，后天隐姓埋名跑到短训营里祸害祸害自家地里的南瓜苗儿。

苏沐橙应了楚云秀的约去苏州短住，没有小姑娘在身后念叨，叶修的日子过得罕见地悠闲。

第六赛季总决赛第二轮，蓝雨主场迎战微草，叶修掐着直播的点儿推开了备战室的门，却见这件整个夏休都空荡荡的会议室，此时却坐着一个人。

投影已经打开了，屏幕上是决赛开始前最后几分钟的准备镜头，潘林和李艺博在胡乱聊着打发时间，陶轩就坐在正对投影的一个座位上，不知是不是刚应酬回来，还穿着与这个季节不太相衬的西装外套，从叶修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藏蓝色衬衫的后领有着深色的水渍，可见汗出了不少，故而空调温度开得极低。

他听到声响回过头来，面上有还未褪去的红，眼神还清明，但也有些水汽了——果然是才应酬回来的。

“叶秋，来，坐这儿，”他拍拍身边的座位——已经不再是筚路蓝缕的时候，在嘉世旧址，他们开会只能坐那种像乡村小学一样的条凳，而如今，备战室里的椅子，都是真皮的人体工学椅了，陶轩整个人摊在椅子里，显得极舒适：“咱们俩，有多少年没一起看过比赛了。”

叶修笑了笑，去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才依言过去坐下：“出着汗还开这么冷，要感冒的。”

“苏沐秋说你很会照顾人，我还不信。”陶轩看叶修贴心的举动，微微笑了笑，这人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偶尔婆妈这么一下，还挺好玩儿的。

不过，叶秋啊，他刚认识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儿呢。

那又是什么样子呢？陶轩想了想，大概是喝了酒脑子不太灵光，有点想不起来——莫说叶秋了，嘉世刚刚成立那会儿的境况，他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不太好，辛苦，但是也开心。

陶轩抓过旁边听装的啤酒灌了一口，他一直以为，一切都在向前发展着，那么他就会越来越轻松，但是不是的，他现在很累，比嘉世刚成立，啥都没有那会儿更累，他的脑子一刻都不能停，一场又一场的比赛，一轮又一轮的推广，一场又一场的谈判和博弈，战队，技术，广宣，企划，法务，财政……哪怕聘请了专业的职业经理人在打理，但是所有的所有，都要从他脑子里烧过一遍。

他全年无休，没睡过一个懒觉，手机自从买回来插上卡片，就没有过一秒钟是关机状态。

他很拼，可以说是全联盟所有战队老板里最为勤奋的一个。

嘉世的成绩也对得住他的拼。

三连冠不说，那是战队队员的荣誉，不是他的。这几年，嘉世的市值一直在指数级翻倍上升，如今估值近20亿人民币，仅第五赛季一年，嘉世得到的广告代言收入和各方资本投资就有1.8亿，电竞行业的一些行业座谈会上，他的嘉世被作为行业标杆反复提及，甚至有投行主动联络，意图推动嘉世俱乐部上市。

但是他很累，很多时候，也不太开心。

近几年嘉世的成绩一直不太好。叶秋跟他聊过，辉煌过后总有暗淡，他能理解，但是他不甘心。

比赛很精彩，蓝雨防守反击的战术日臻纯熟，逆风翻盘，最终两轮积分累加，小比分赢得了第六届荣耀职业联赛季后赛的总冠军。

喻文州在蓝雨队员的簇拥下高高地举起冠军奖杯的时候，陶轩侧脸去看他的队长。

这个向来要在赛场上站到最后的这个人，他会甘心么。

“论坛上说，如果季后赛第一轮，嘉世对蓝雨那一场，黄少天最后那一记银光落刃下落接逆风刺的时候，如果你用一个龙抬头，战局就会完全扭转。”陶轩抿了一口啤酒，晃了晃已经空掉的罐子，问叶修。

“扯呢吧，只是个看起来拉风的操作而已，真当是免死金牌呢？”叶修近日里倒是有空能偶尔刷刷论坛，对这个说法倒是不陌生，他意外的是陶轩这时候拿这个问题来问他。

陶轩倒是不做声了，叶秋未必不懂，这时候打一个龙抬头，能不能扭转战局是在其次，重要的是，这个技巧性极高的操作能让粉丝相信，嘉世此番虽然不敌，下赛季必能再战。

这是一个极具号召力的动作，宣告着斗神不老。

叶修知道陶轩想说什么，半晌之后才低声说：“比赛，不是为了好看打的，更加不是为了粉丝打的。你万万不要在队员面前有这样的意思，一个爱表现的刘皓就够让我头疼的了。”

叶修是斟酌良久才有这一句劝告。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有些不良风气，万万不能开头。

陶轩垂眸，接着叶修的话转了个话题：“说起刘皓，你对他有什么安排没？”

“怎么，有动向？”叶修多聪明的人，听老陶这么一说就意识到了什么。

“烟雨跟我接洽了，想要刘皓和暗无天日。”陶轩后半句话没讲，刘皓本人也挺有意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