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殷末选一个人生最尴尬的夜晚,他一定会选今晚。
其实今晚应该是值得回味的,地点不是酒店,就免去了遇到前情人的尴尬;气氛也够温馨,有鲜花有美酒,床头还点着老料沉香;即将度过这夜的对象也相当优质——对方在殷末数年的猎艳史中,论容貌身材,大概能博的头筹。
可惜今晚是他的新婚夜。
没错,他结婚了。
殷末回想起来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怎么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婚了呢?
贼船是他的小后妈打的,上船的却是他自己。年纪大了,殷末觉得收下心也不错,还能借此机会脱离殷家,也算是一箭双雕。本来是桩美事,坏就坏在结婚对象太正直,结婚对象的家人太好,殷末面对他们的时候,总有种心虚的感觉。
说吗?还是不说?
面对即将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殷末犹豫又烦躁。特别听到洗手间里传来的水声,他身体更像是被火炙烤一般,连脚板心都在冒火。
殷末在卧室里转悠了好几圈。地毯上洒着郁金香和百合,他得小心翼翼地走,凳子上搁着喜蛋喜糖婚礼小人儿,他没地方坐,连床上都没能幸免,周喻义大手笔,空运五百多朵厄瓜多尔玫瑰,铺了满满一床,殷末看着那一床玫瑰,突然发现自己已然失去了sex的欲望。
男人的性欲,为什么不能表现得直接一点?
他决定等会儿还是和周喻义聊聊。
可是周喻义洗澡已经洗了快半个小时,殷末走得累了,决定找个地方坐一坐。凳子他是不敢动的,喜糖盒子堆成了塔,挪了也没地方放,他只有把床上的玫瑰往中间推了推,捡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去,什么东西——”
刚一坐下,殷末就和兔子似地捂着屁股弹了起来,他揭开被子一看,被子下竟然还铺着一层坚果,夏被单薄,他又是细皮嫩肉的,屁股还没被洞房花烛的对象碰,倒先被各种花生栗子戳了一遍。
殷末觉得自己真是太惨了,他还是得站着等周喻义洗完澡。
然而又等了十多分钟,水声还响着。
殷末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还在洗?”
水声里传来周喻义的声音:“稍微等一会儿。”
还要等一会儿?
殷末烦躁地走回床边,掀开被子抓了把花生出来,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空盒子,蹲在床边开始磕花生。这一磕又磕了十多分钟,殷末后来都磕迷糊了,最后的清醒的念头竟然是周喻义是不是在害羞。
周喻义当然不是因为害羞。
一墙之隔内,沐浴头哗啦啦的开着,周喻义站在浴室外的小阳台和公司经理通电话。他最近忙着筹备婚礼,工作落下一大片,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便给经理播了个电话让他汇报一下公司最近几个项目的进展情况。经理接到这个电话时就纳闷了:今天不是老板的洞房花烛夜吗?
正因为是洞房花烛夜,周喻义更不想进卧室。
本来就是搪塞家长的婚姻,周喻义面子做的足,内在却敷衍得很。殷末从来不是他喜欢的那类型,除了脸能打高分,其余都在及格线以下
更重要的原因是,周喻义不觉得自己能和殷末在能和谐美满度过这漫漫长夜,看殷末平常的行为举止就知道,他的生活单调到乏味,估计永远也体会不到sex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也就一年吧,最多两年。周喻义挂上电话,扔掉手里的烟。看在殷末那张脸的份上,今晚试试。
就算说的是试试,周喻义在打开浴室门前,依旧做了充足的准备。他要在床上表现出十足的绅士风度,不可过于粗暴;他也要忍受殷末枯燥的表情,单一的叫床声,并且坚持做完切不可半途而废;最后就是,他得弄掉身上的烟味,弄湿头发做出刚刚洗好澡的样子。
总而言之,既然决定做戏,那就做得更彻底一点。
周喻义对自己信心十足,然而当他打开浴室门的那一刻,看到殷末一脸木讷的蹲在床边磕花生时,所有的心理及身体上的准备全部付之东流——
他觉得这个新婚夜,还是合上衣服睡个觉比较实在,起码不会让他倒胃口。
殷末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周喻义站在他身边,没走过来的意思,殷末发现他的眼睛也没看着自己,而是盯着地上的花生壳。
殷末有点尴尬,他知道周喻义有点洁癖,看到婚房里一地的花生壳必然心里会不舒服,只好拢着手把地上的花生壳拨到一起装进盒子里,还余了一些花生皮黏在木地板上,他便一片片拿手捻起来。
“对不起,我刚差点睡着了,没注意扔在了外面。”
“没事,我去拿扫地机器人。”周喻义转身走出卧室,“你先休息,我来打扫。”
殷末向后看了看那一床玫瑰,心想,你也要让我能休息啊。他也不可能闲在这里干等,便把脚下的郁金香推开来,留下一圈空地,等扫地机器人来打扫。
这一回周喻义很快就回来了,看到殷末还蹲在床边,问:“怎么还不睡?已经很晚了。”
周喻义花了心思布置的婚床,殷末也不好意思说这些玫瑰碍事,只好说:“我等你一起睡。”
他还特地向后靠了靠,指引周喻义的目光往床上看,周喻义误会殷末是要暗示他今晚同房,说:“你先睡,我去收拾下屋子,楼下也是一团糟,明早还要待客的,今晚无论如何得收拾一下。”
周喻义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殷末压根么发现周喻义背后的目的,只有强忍着困意站起来,说:“我陪你收拾吧。”
殷末一点都不想在新婚夜打扫房间,可周喻义这人的强迫症他是清楚的,只有装作体恤的样子,在周喻义没开口前自己先忙活了起来。再者一起做卫生总比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要好,万一要上床,殷末还怕自己硬不起来。
如此这般想着,殷末干起活来更卖力了,看到殷末卖力的样子,周喻义的心里也松了口气——他也怕自己对着殷末硬不起来。
两个怀疑自己硬不起来的男人在新婚夜做了一夜卫生。
他们把花生皮打扫了,把地上的花一朵朵捡起来插进各个房间的花瓶或摆件里,收拾好了一楼客人走后留下的茶水和糖果纸。等房间终于干净到让周喻义满意了,他掀开窗帘一看,天都亮了。
殷末抱着扫帚趟在沙发上打瞌睡,周喻义轻轻推了推他:“殷末?”
“嗯——”殷末像小猫一般轻轻应了一声,抱着扫帚翻了个身,睡衣蹭上去,露出柔软的腰肢。
周喻义收回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这是周喻义第三回被殷末惊艳的时候。毫无疑问,殷末的美貌在这段婚姻中起了相当大的推动作用,如果不是被殷末的相片吸引,他就不会同意相亲,如果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殷末的脸给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他也不会同意交往试试。本想着这么漂亮的殷末,性格不管是骄纵点或是冷漠点他都是喜欢的,结果第二次约会他才知道,有些花看起来美,但是闻起来,真不一定香。
殷末的性格太驽钝了,生生糟蹋了他这张脸。
周喻义看着殷末的睡颜,心想,也许他可以再试试。
就在周喻义第三次怀着希望,弯下身准备抱起殷末的时候,殷末的反应给了周喻义致命一击。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殷末的样子还是很困,可他努力睁大眼睛说着对不起表示自己不困还能继续打扫的模样让刚刚有了性趣的周喻义瞬间没了欲望。
为什么能有人这么不解风情?
周喻义把殷末又放回了沙发上,帮他把手里的扫帚抽走:“没事,你睡吧,我去给你拿床被子来,睡一会儿起来吃早饭。”
“哦。”
殷末半眯起眼,看着周喻义远去的背影,心里咚咚跳着。
太他妈险了,殷末心道,差一点,就差一点,在刚刚周喻义抱起他的时候,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本能的想把周喻义压倒撕开他的衣服,若不是反应快生生忍住,当场就得穿帮了。
可他真的好想做上床,他怀念肢体纠缠时,那份彼此汲取的温度。
“阿末,新婚之夜过得如何?”
前前后后忙了快二十天,殷末终于有机会带着喜糖出来会狐朋狗友。在孔语的想象里,殷末这种淫魔肯定是带着一脸满足的春意出现的,结果殷末脸上的春意是有,更多的则是欲求不满,来了就把狐朋狗友们一个个摸得鬼哭狼嚎,孔语打开门的时候,包间里乱成一片,到处在喊打幺幺零报警抓淫魔。
这腌臢地太不适合自己这种纯白无暇的人了,孔语准备把门关上,冷不丁有个人扑过来,抱住自己的脸就啃了一口:“孔狗,想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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